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尚昭輝側臉看了一眼身邊的哥哥,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說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把你約到這裏來,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嚴肅是昨天晚上回來的,尚雅慧的事情顧雲峰通過衛星電話給他說了,然後嚴肅也不知是懷著什麼心情,跟聶老大打了個電話就回來了。
然後接到了尚昭輝的電話,說想跟他見一見,約在京華酒店頂層。
嚴肅如約前來,但沒打算說什麼。
既然他有話要說就讓他說吧。
卻沒想到一開就就是‘對不起’。這麼多年了,難道他想要的就是這麼三個字嗎?
不過,算了。
過了今天,之前的一切都一筆勾銷了。他本來也沒打算弄這種母債子償的事情。
嚴肅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叼在嘴裏,然後拿出打火機來,啪的一聲點著。
從他嘴裏噴出的一口煙霧被勁風一下子吹散,隻有一股焦油的香味鑽進尚昭輝的鼻子裏。
“我知道,我說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多餘的。但我還是要替我媽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你不該跟我說。”嚴肅又吸了一口煙,呼的一下吐出去,“而且,這也不應該由你來說。”
“哥?”尚昭輝緩緩轉身,看著嚴肅的側臉,“從今天起,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做兄弟了?”
嚴肅一怔,放在唇邊的煙沒有抽又拿開。
尚昭輝側了側身,靠在樓層邊沿的女牆上,盡量的跟嚴肅麵對麵:“其實,在我的心裏,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我們堂兄弟三個加上陸宇和小哲,我是你們四個人的哥哥。”嚴肅淡淡的笑了笑,繼續抽煙。
“不,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或許我對他們要比你好多了。”
“不是的。”尚昭輝的目光有些急切,“我知道,你對我比對他們都好。”
“……”嚴肅看著尚昭輝,微微皺眉。
“哥,你還記得嗎?我七歲那年上小學一年級,開學的第一天……”
嚴肅的目光從尚昭輝的臉上移開,看著遠處的高樓林立。
那年,尚昭輝七歲,嚴肅十二歲。
尚昭輝上小學一年級,嚴肅已經是六年級的學生了。
他們上的都是子弟小學,裏麵十有六七都是大院裏的孩子或者親戚。這些孩子們的生活環境優越,養成了驕縱蠻橫的性子,湊到一起,最容易幹的一件事兒就是打架。
尚昭輝第一天入學,尚雅慧愛顯擺,把他打扮的十分出挑。白襯衣,格子背帶褲,還帶著小領結。妥妥的一個西洋小紳士。
高年級的孩子不認識他,看著這個穿成這個德行,又是一副文弱好欺負的樣子,放學的時候就把人給堵在了胡同裏。
“這孩子可真漂亮哎!”
“瞧瞧這小臉蛋兒,女娃兒吧?”
“我看也是。把他褲子扒了看看,有小嘰嘰沒啊?”
“來!扒了扒了!”
幾個小痞子們一擁而上,扯著小紳士的衣服就開始撕扯。
“幹嘛你們!放手!”他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褲子,靠著牆角蹲下來,試圖躲開那些亂撓亂抓的髒手。
白襯衫被抓髒了,小領結被扯掉了。原本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沒弄得一團糟,還沾上了泥巴。
“嘿!小孩兒,讓我們看看你有木有小嘰嘰啊!”
“就是!看一眼嘛!有不會少塊肉!”
“你喊什麼喊啊?再喊把你嘴巴堵上!”
“那誰,你擦鼻涕的手帕子呢,拿來!”
“放開我!放手!”尚昭輝當時害怕極了,張開嘴巴哇哇的哭起來。
他一直跟著尚雅慧,幼兒園不是在大院的子弟幼兒園上的,所以在這裏沒有認識的人,更沒有夥伴。
這會兒七八個人圍著他要脫他的衣裳,小孩兒嚇得都要尿了。
此時,胡同口的方向走過來三個少年。
其中一個一頭天然卷的黑發,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的少年看著這邊一群小崽子們鬧哄哄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肅哥,你看那邊。”
少年嚴肅冷聲哼了一下,給了一個懶得看也懶得管的表情。
另一個手裏拿著一個望遠鏡的少年調了調望遠鏡的焦距,笑了:“肅哥,他們好像在扒一個小孩兒的衣服哎!”
“出息!”漂亮的卷發少年顧易銘給了少年張碩一個鄙夷的眼神。
“去看看。”嚴肅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率先走過去。
“走了走了!有樂子看了!”少年顧易銘一把扯過那個軍用望遠鏡,快步跟上嚴肅的腳步。
三個人走到近前後才看清楚那個被摁在地上,襯衣扣子已經被解開露著白皙小胸脯的小孩兒是嚴明。
進口的雙肩背包丟在地上,已經被人翻了個遍。旁邊有兩個孩子喜滋滋的攥著一把糖果,還有一個人的手裏攥著幾張十塊錢的鈔票。
“幹什麼你們!住手!都他媽給我住手!”張碩率先上前去,一把拉開那個摁著嚴明扯他褲子的少年,轉身的時候又把旁邊的一個踹翻:“欺負小孩算他媽什麼本事?”
那群孩子轉身一看,認清了這三位爺之後,都沒敢再動手。
為首的一個五年級的孩子姓夏,他爸爸是軍區大院兒的一位師長,對嚴肅家裏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也認識嚴明。
於是笑著朝嚴肅揚了揚下巴:“肅哥,兄弟們替你出氣呢,你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嚴肅冷笑一聲,看了一眼靠著牆角一身泥巴,髒兮兮的嗚嗚哭泣的倒黴蛋,眉頭緊皺:“我請你幫我出氣了嗎?”
“不是……她媽害了你媽,讓你成了沒媽的孩子……”
“砰!”夏少爺的話沒說完,就被嚴肅一拳打斷。
是的,少年嚴肅最煩的一句話就是有人說他是沒媽的孩子。不管是誰在他麵前說這句話都沒有好結果,誰說揍誰,狠狠地。
“嘿!幹什麼你嚴肅!”秦少爺被打的一個趔趄,直起身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猛地撲過來,“你他媽打我!”
嚴肅飛起又是一腳,直接把人踹飛:“打你怎麼了?你不能打啊?”
呼啦一下,七八個孩子一起圍住了秦少。
嚴肅抱著胳膊冷笑:“你們要一起上?”
一起上是不可能的,秦少身邊的這些孩子們基本上都被嚴肅以各種理由揍過。
其中有兩個家裏的老人正好跟嚴老在一個大院裏住著,當初被嚴肅揍了之後,孩子的家長曾去嚴老家裏討公道。
結果,嚴老爺子隻給了一句:小孩子打架,大人瞎摻合什麼?就把人給打發出來了。
所以大院的孩子們在被嚴肅揍過之後又不能去找家長的情況下,大多都見了他躲著走。
那麼今天,在嚴肅這位瘟神叉著腿抱著肩,黑著臉對著這些崽子們冷笑的時候,七八個孩子裏有五六個背上生了一層冷汗,剩下的雙腿也有些發軟。
“打不打?”旁邊唯恐天下不亂的少年顧易銘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笑得沒桃花還燦爛。
“打什麼打!”秦少揉了揉下巴,哼了一聲:“走!”
“走了走了!”
“就是,走了,回家吃飯!”
“我媽媽說帶我去看電影呢今晚,走了!”
一群崽子得到老大的命令,立刻拎起書包準備開溜。
“站住。”嚴肅冷聲喝道。
七八個崽子們嚇了一跳,一個個惶恐的回過頭來看著那個瘟神。
嚴肅伸手指著嚴明,冷聲說道:“你們看清楚了,他姓嚴,叫嚴明。我嚴家的人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你們來多手多腳!”
這是……要報仇?崽子們一個個互相看了一眼,身上的筋都繃了起來。
“你!去把我弟扶起來,你,你——拿了他的什麼東西都給老子還回去!”嚴肅指著那兩個拿了嚴明書包裏的錢和糖果的少年,“這次爺爺我饒過你們!再讓我看見你們他媽的幹這種欺軟怕硬的事兒,你爺爺我打掉你們的狗牙!”
小崽子們沒一個人敢吭聲,被點名的立刻行動起來,扶人的扶人,還東西的還東西。
張碩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遞到嚴明的麵前,示意他擦擦臉。
嚴明怯生生的接過手帕,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哥哥。”
嚴肅看著那幫崽子們都走了才轉頭瞥了嚴明一眼,冷聲哼了一句:“沒出息。”便昂頭挺胸的走了。
二十年的時光,整個京城都變了幾變。
少年時的那條街早就沒了蹤跡,那所子弟小學也已經搬遷。
當初欺負過嚴明的小崽子們如今也各自成家,軍界,政界,商界,各自都在各自的領域裏嶄露頭角。當然,也有不成器的幾個人已經連通他們的父母消失在這些權貴們的視線。
但那個下午的事情,尤其是少年嚴肅逆著夕陽暖暖的陽光說的那幾句話,卻深深地印在嚴明的心裏。
你們看清楚了,他姓嚴,叫嚴明。我嚴家的人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你們來多手多腳!
雖然從媽媽帶著他跟爸爸住到一起開始,嚴明就不喜歡那個家。
爺爺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兩個叔叔難得回來一趟也不理會他。姑姑更是視他為透明。
嚴明曾經在沒人的時候問媽媽,他可不可以不去爺爺那裏,他很想回以前的那個家裏去。媽媽不但沒答應,還把他訓斥了一番,並告誡他以後這樣的話永遠不能說。
他不以為然,一直覺得嚴家的人都把自己當成外人,他怎麼討好爺爺和叔叔姑姑們,他們都不會喜歡他。
直到那個下午,那個一直把自己當成毒瘤的哥哥幫他打跑那些壞蛋,並理直氣壯地說出那樣的話。
嚴明才忽然明白,原來哥哥一直把我當成嚴家的人,把我當成他的弟弟。
三十多層的樓頂上,寒風呼嘯。一顆煙沒用多久就燃燒到了盡頭。
嚴肅抬起手看了看明滅的煙頭,抬起左手輕輕地一捏,火星熄滅。煙頭被彈了出去淡淡的說道:“事情過去很久了,我都忘了。”
“哥,你能忘,可我永遠不會忘。”
“行,那你就記著吧。”嚴肅淡淡的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你現在改了姓,但你身上還是流著嚴振國的血。有些事情,就算你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還是發生了。”
其實他根本沒有忘。
那件事情之後,顧易銘還問過他:肅哥,我看你挺煩那小子的,為什麼還管他的閑事兒?
當時的嚴肅冷冷的笑了笑,給了顧易銘三個字:我高興。
事實上,這也不是嚴肅的心裏話。因為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少年的他根本說不明白。
直到後來父親跟尚雅慧離婚的時候嚴明毫不猶豫的改了自己的姓,嚴肅才明白原來這個弟弟從一開始就厭煩嚴家,他從心底裏不想跟嚴家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說到底,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是啊。”尚昭輝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可能的話,他真的不想自己是嚴家人,哪怕隨便誰都好,隻要不是嚴振國,他想他都可以跟嚴肅成為好兄弟,像他跟顧易銘張碩那樣。
隻是,這個世界上什麼都能選擇,唯獨不能選的就是父母。
嚴肅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他早已經放開,沒什麼可糾結的了。於是岔開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回去?留下來過春節嗎?”
“不了。”尚昭輝搖搖頭:“慕雲下個禮拜在巴黎有秀場,我要回去陪他。”
“什麼時候走?”
“明天下午的飛機。”尚昭輝略帶乞求的看著嚴肅:“哥,我有件事情想請你答應。”
“什麼事?”嚴肅又點了一跟煙。
“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的媽媽?我……”尚昭輝小心的看著嚴肅的臉色,“我想替我媽媽去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嚴肅沉默的吸煙,一口接著一口。直到他把一根煙抽完都沒說話。
尚昭輝以為他一定會拒絕,淒然一笑想要說算了的時候,嚴肅卻緩緩地點了點頭:“走吧。”
嚴肅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著身後發愣的尚昭輝,皺眉:“你到底去不去?”
“啊!去!去!”尚昭輝回過神來,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墓園裏,四季常青的植物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很多墓碑跟前都放了鮮花。春節是萬家團圓的節日,失去親人的人在這種時候都會過來給底下的親人送去一份思念之情。
尚昭輝懷裏抱著一大束白菊放在盛瑾玉的墓碑前,然後緩緩地直起身子,對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阿姨,今天我是替我媽媽來的,這個時間,她或許已經去到你們那個世界了。她以前做了錯事,罪孽深重,到了那邊我想你也不會原諒她的。但我還是想替她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嚴肅站在尚昭輝的身邊,專注的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根本沒去在乎尚昭輝說什麼。
媽媽,我五歲那年被王阿姨家的波斯貓撓過一爪子,從那以後我就不喜歡貓,每回見了都拿小石子砸它們,追的它們不敢回來。
可是你告訴我,做人不能遷怒他人。撓我的隻是王阿姨家的貓,不是所有的貓。人分好壞,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人。貓也一樣。該是誰的錯隻是誰的錯,跟別人無關。
當時我根本不明白你的話,直到後來你離開了我,然後那個可惡的女人帶著她的兒子進了我們家……
其實我當時多麼恨他們兩個,恨不得也把他們從樓上推下去。
可我沒有,因為你告訴過我不能遷怒。
今天,那個女人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雖然我不信神靈,但我也覺得她肯定會下地獄的。
但她的兒子是沒錯的,我想你也不會怪他,對吧?
媽媽,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記得。
我快有自己的孩子了。等他出生了我會帶他來看你。
把你跟我說過的話都教給他,讓他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媽媽,又要過年了,我很想你……
尚昭輝辦完尚雅慧的遺體捐獻手續之後便飛去了法國,一直都沒有回來。
後來慕雲接受NB娛樂公司的召喚,回來給一部電影的男二號試鏡的時候,尚昭輝陪著來了一趟J市,跟寧可見過一麵。
嚴肅則在當日下午回了Q市,繼續忙他該忙的事情。
前陣子結婚,嚴肅休了個長假,這會兒春節他就不好意思再休假了。隻是今年是他結婚的第一年,怎麼說也得帶著媳婦回家吃團圓飯。
聶偉箴體恤下屬,準他除夕日的下午休假,初一下午回來。滿打滿算二十四小時的年假。
嚴上校無賴一樣靠在大隊辦公室的沙發上嘟囔:“這應該是咱們墨龍成立以來年假最短的一次。”
聶大隊長笑罵:“胡說!最短的年假是值班。你不滿意啊?不滿意去替羅小傑值班去。”
“別,別!好歹也是年假,是頭兒你對我的一片關照,我怎麼能不要呢!”
“回家後,替我跟老爺子拜個年。”聶偉箴笑著拍拍嚴肅的肩膀,“等你回來,咱們好好地喝一場。”
“咱們喝一場?”嚴肅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時候半斤倒也敢跟自己這個千杯不醉叫板了?
“是啊,怕了?”
嚴肅好不容易忍著才沒笑噴,繃著臉站直了身子:“報告!不怕!”
“很好,去吧。”聶偉箴濃黑的劍眉帶著笑意。
“是。”嚴肅高聲答應了一聲,又垮了軍姿,嘿嘿笑問:“頭兒,你沒受什麼刺激吧?”
聶大校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一點深情被這廝給滅的蹤跡全無,咬著牙一抬腳踹過去:“你特麼才受刺激了呢,滾!”
過年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透著喜洋洋的年味。
嚴肅驅車如飛從Q市一路往北進京,卻不急著回家,直接去了國際機場。
還有半小時寧可的飛機就到了,嚴上校要接著老婆一起回家過年,新媳婦第一年拜年,決不能錯過刷紅包的機會。沒辦法,有孩子了嘛,需要奶粉錢。
寧可這段時間一直在寧遠昔那邊,此時她再回來已經是懷孕兩周的準媽媽了。
嚴肅在拿著軍官證托關係找熟人直接去飛機跟前接人。
看見寧可穿著一件大紅長款羽絨服,帶著毛線帽子圍著圍巾從飛機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嚴肅恨不得直接踩著人頭跳上去,抱著老婆再踩著人頭飛下來。
“寶貝兒,給我。”嚴上校接過老婆手裏的行李箱,“行李應該辦托運啊,你這個時候能提這個嘛?”
寧可無奈的歎息:“拜托,隻有隨手用的東西好吧?我媽就為了不讓我提東西,差點連我都辦了托運。”
“嗯,把你辦托運可不行,托運行李的機艙可不舒服。”嚴肅開心的把人摟過來,照著腦門狠狠地親了一口,“想死我了。回家!”
“不等行李了?”寧可拉住了嚴肅的手,“有給爺爺他們帶來的東西呢。”
“還真有托運的行李啊?”
“那當然了,不然你們家人不得笑話我媽不會辦事兒啊?”
“誰敢。”嚴肅咬牙哼哼,“誰敢挑我丈母娘的理兒,看我怎麼收拾他。”
寧可懶得理他。
嚴肅把寧可送到機場的咖啡館裏,要了一杯西柚茶讓她乖乖的等著,自己去拿行李。
不得不說,寧遠昔認真應付起誰來,那是相當的周到。
嚴肅從行李處拎了兩個最大號的登機箱出來時,貼身的T恤都被汗浸濕了,冷風一吹,嗖嗖的涼。
老嚴家四合院裏今年過年來的人比較全。老太太是頭一天回來的,大忙人嚴振國也推了應酬回來了。嚴振華夫婦是當天到的,嚴謹小兩口沒來。嚴振東一家三口都在。嚴振芳回了江南,蘇陸宇卻留下了,說是初二要值班,就不來回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