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中,女主結婚後第一個情人節,丈夫出任務連電話都沒有一個。女主下班回家看著滿大街都是相親相愛的情侶,飯店咖啡館等各種店鋪裏布置了浪漫的櫥窗,連一些中年男女都會玩兒一把浪漫,帶著孩子一家三口過請人家。唯獨自己形隻影單,捏著手機發短信,信息發出去很久,連個回應都沒有。
寫到這裏,寧可的情緒積累起來,劈裏啪啦發了長長的一篇感慨,然後以女主的心情胡謅了一首歌詞,以表達女主的心境:夕陽斜照的角度,眼前的路看不清楚,閃亮中帶點冷酷,還聽到風的速度;寂寂寞寞誰的悲苦,冷冷落落怎樣的心路,走走停停散亂的思緒,點點滴滴深刻的領悟;心魂淒黯,執手相看淚眼,步蹣跚;語已多,情未了,夜語流怨,獨自彈著思念的弦。
我不回頭,假裝你在身邊,一直到永遠……
寫完後,覺得太悲傷,跟小說的基調不符合,便又從裏麵摘了出來,放到了自己的微博裏。
結果剛微博剛更新沒多久,便接到了許多讀者的關切。
寧寧怎麼啦?發這麼傷心地感慨?
寧寧傷心了。
寧寧我愛你,來姐懷裏,撫摸之。
小安寧,是不是失戀啦!淚奔……
小寧子來姐這裏,姐給你找更多更好的男人……
一片留言中,寧可刷到了蘇羽的留言:男人不如閨蜜可靠啊!
然後,又有許多讀者跟進,聊起了閨蜜和男人的重要性。
寧可笑了笑,拿起電話給蘇羽打過去。
“親愛滴,是不是受什麼打擊了啊,寫那麼悲傷的句子還發到微博裏?”
“姐是寫小說的時候有感而發,寫完又覺得放在小說裏太可惜了,想找個譜曲的人幫忙加上曲子,直接拿去錄歌。”
“哇靠!不是吧?我聽淩墨說你去年那本小說要拍電視劇?現在又自己寫歌?親愛的你好偉大啊。”
“行了,我跟你打電話不是說這些的。”寧可靠在椅子上,胡亂撥著鍵盤歎息。
“那你想跟姐說什麼啊?盡管說,不管上天入地,姐都無條件支持你。”
“小羽毛。”寧可的聲音低下去,沉沉的,仿佛浸了水的絲緞,“你跟淩墨你們兩個——以後怎麼辦?”
“我不知道。”蘇羽的聲音也跟著低下去,帶著淡淡的惆悵,“走一步說一步吧。大不了姐這輩子不嫁人,給他做一輩子的情人。”
“一輩子的情人?”寧可很是驚訝,這樣的話真從蘇羽這樣的女孩子嘴裏說出來,帶著說不盡的悲涼。
說她是天之驕女也不為過,那樣的家庭,那樣的容貌,卻要給一個男人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人。
“是啊,家裏不允許我嫁給他,而我又看不上別人。那就隻有不嫁咯!想讓我跟他斷絕來往那是不可能的,偷情也好,怎麼樣都無所謂,反正我這輩子都跟定他了。”
“小羽毛。”寧可輕歎一聲,“那是一條艱難的路。”
“你不是說過嘛,無知者無畏。我是個不喜歡動腦子的人,我隻喜歡簡單的事情。愛就是愛,沒那麼多附加條件。不能結婚那就做情人,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很勇敢,真的。姐真的很佩服你。”寧可由衷的感慨,她想也就是小羽毛了,換個人都說不出這樣的話來,更做不到。
“可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蘇羽跟寧可在一起呆久了,多少還是能體會到她的心思。
寧可無奈的笑了笑,說:“你知道嚴肅的家嗎?”
“嚴肅的家?”蘇羽想了想,沒記得嚴肅或者寧可提及過,“不知道。怎麼了?你舅舅嫌他家窮啊?”
寧可輕笑:“他家可不窮。算起來,他家跟你家還是親戚。”
“我們家的親戚?”蘇羽有點懵,但片刻後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他是京城嚴家的人?”
“是啊,蘇陸宇叫他大表哥。”
“我……靠!”蘇羽驚呆,長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寧可聽見對方良久沒有動靜,又輕輕地歎了口氣,問道:“小羽毛,你說,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悲傷?”
“我也不知道。”蘇羽頹然的坐在床上,微微的眯起雙眼看著外邊深深地夜色。
嚴家她是知道的,二伯母的娘家嘛,她小時候還跟著四哥去過一次。雖然隔了多年,她依然記得那天踏進那座三進三出的古式建築時的心情。
警衛兵一個個冷著臉,身上背著的槍據說都壓了實彈。
軍醫,護士的白大褂都穿的一絲不苟,連傭人腰裏的圍裙都是纖塵不染。
吃飯的時候,十幾口子人鴉雀無聲,連筷子碰到杯盤的聲音都沒有。
嚴家的老爺子很威嚴,不苟言笑的樣子,蘇羽當時隻看了他一眼就沒敢再看。
那位大舅舅跟老爺子很像,坐在那裏跟一座山一樣,風吹雷打都不動一下。
其他兩位舅舅倒還好些,隻是他們都說大人之間的話,並沒有人理會自己一個小孩子。
至於嚴肅?蘇羽使勁回憶當時的情景,記得他隻跟老爺子和二伯母打了聲招呼,然後看了自己一眼,便拉著四哥去他的房間說話去了。
那個大舅媽好長得真是漂亮,一身綠色的軍裝穿在她身上好像是頂級的禮服,那身段,那氣質,當時她都看呆了。
隻是她隻對著老爺子笑,對別人都是淡淡的,看二伯母和自己時,那眼神更是透著瞧不起的冷漠。
還有那個叫嚴明的小哥哥也很討厭,會偷偷地把二伯母給的糖果從她的手裏扣走。
雖然小羽毛也不稀罕那些進口的巧克力,但小小的她是知道待客之道的。那個叫嚴明的小哥哥驕縱蠻橫,根本不懂待客之道。
嚴家權勢滔天,單憑身份,可可這不僅僅是高攀那麼簡單。
可是,如果真的嫁入那樣的人家,可可以後還能呼吸一點自由的空氣嗎?
她是那麼好的女孩,長得好,家世也不錯,錢不缺,才情更不缺,雖然性子孤僻些,不喜歡跟人交往,但隻要她認定了的人,就會一心一意的對待。
這樣的女孩應該被男人用心嗬護一輩子都不夠的。
卻愛上了這樣人家的少爺,去承受那些人的冷眼嘲諷,過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日子,想想就讓人心疼。
“可可。”蘇羽沉思過後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低低的叫了一聲。
“嗯。”寧可一直在耐心的等她說話。
“那樣的家庭,真的很不適合你。你嫁過去——怎麼說呢,除非嚴肅不帶你回去住。你知道嗎?嚴肅的媽媽已經去世了,現在的大夫人不是他的親媽。我聽說,他媽媽是自殺的,吃了一百多片安眠藥,然後從七樓上跳了下去……很慘。”
“怪不得。”寧可吞咽了一口唾液,覺得嘴裏好苦。
嚴肅說,他媽媽死後三個月,父親另娶,繼母帶著兒子進門。現在不用想也知道,他媽媽的死跟這位後媽有不可分割的聯係。
“怪不得什麼?”蘇羽奇怪的問,“嚴肅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寧可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整個人都靠在椅子裏,緩緩地說道:“隻是昨天他父親來Q市了,他的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我問他,他又不肯多說。”
“這樣的事情,他又是副硬脾氣,肯定是說不出口的。你也別多問,問了也是白弄得你們兩個心情都不好。如果你真的想要嫁給他,我勸你跟他商定,你們兩個就在Q市定居,不要去北京。他們那個家,我小時候去過一次,一次就夠了。我覺得嚴肅很不容易,在那樣的家庭裏長大,精神和心理居然都是健康的。換了是我,非得成神經病不可。”
蘇羽說的義憤填膺,寧可忍不住笑了:“至於嗎?”
“很至於,真的。”蘇羽歎道:“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姐。”
“好吧,”寧可仰頭看著牆角石膏線上的歐式花紋,“我相信你。”
跟蘇羽嘮叨了一通,心裏雖然沉重,但卻不再是一團亂麻。
任何事情有了頭緒便不再是什麼困難。寧可不是懦弱之人,更不喜歡逃避。
就這樣吧。她想,隻要嚴肅是真的愛自己,隻要他們之間彼此相愛,其他的人,其他的事,都當做浮雲吧。蘇羽的那句話雖然傻,但也不無道理。
大不了一輩子不結婚,做他的情人。
大千世界,千姿百態。什麼樣的愛情沒有呢?
不管結局如何,至少還有愛人,至少曾經愛過。
足夠了。
第二天,寧可精神百倍的去學院,宋教授把她叫到辦公室裏,說有個考古團在某省某縣剛剛發現了一座王墓,據初步斷定,應該是北宋年間某位王爺的陵墓,考古團聯係了宋教授過去做發掘工作和文物鑒定,宋教授問寧可有沒有興趣跟著一起去。
寧可想了想,劇本已經交差,手上的這篇小說還有七萬多字的存稿,每天少發一些,倒是可以堅持十天半月的。嚴肅剛剛來過,近期應該沒有假期了,蘇羽在國外,自己也不想找什麼單位去實習,於是當即就答應了宋書琴。
宋書琴很高興,拿了筆給寧可寫清單:“這些東西你要準備一下,最好都帶齊了。我們先乘飛機到X市,然後乘大巴去山裏。生活用品你也要準備妥當,那邊生活環境可能艱苦些,住的地方倒還好,當地的文物局幫我們安排在幾處民居裏,但日用品什麼的,恐怕就很難弄到合適的了。”
“嗯,教授放心,我覺得我還是能吃點苦的。”
宋教授笑道:“話是這麼說,但在有限的條件裏,盡量不吃苦。我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憶苦思甜。”
“哈哈,我以為教授是要帶我順便憶苦思甜一下呢。”
“你這丫頭。”宋書琴把清單交給寧可,又說:“工作用的東西單獨開發票,考古團可以被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