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寧姨回加拿大了?我還說去送她一程呢,沒想到你連個電話都沒給我打。等我知道的時候,寧姨早就飛走了。”
“你那麼忙,何必再辛苦這一趟。”
“話不能這麼說,我跟寧姨很說得來。也很崇拜寧姨。她的畫美的讓人震撼。”
“這話你該當我媽媽的麵說。”寧可笑著喝了一口咖啡,轉了話題:“小羽毛有沒有打電話來?她都把我這個好朋友忘了,連封郵件都沒有。回頭還好意思見我嘛。”
蘇陸軒端著咖啡含蓄的笑著:“可可,你是為你自己呢,還是為了淩墨?”
寧可一怔,低聲笑道:“怎麼,六哥以為,憑著我跟小羽毛之間的友誼,不該問問她現在怎麼樣了嗎?”
“那倒不是。”蘇陸軒捏著銀質的咖啡勺攪著咖啡,笑得如沐春風:“我大爺爺都發話了,我也不敢多嘴。目前家裏的意思就是不同意小羽毛跟淩墨的事情,所以想盡辦法把他們兩個分開。就算我不同意也沒辦法。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小羽現在不在倫敦,她跟我五嬸在一起,昨天應該去了巴黎。我五嬸現在走哪兒都帶著她,說是要培養她做自己的接班人。”
“這麼說她沒上學?”
“學應該會上,但就我對五嬸的了解,如果她不放心的話,是不會讓小羽離開她的視線的。所以你回去跟淩墨說一聲,真正的愛情應該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嘛。現在著急上火也沒用,就算他能出國,又能怎麼樣?難道還整天坐著飛機追著我五嬸跟小羽滿天飛啊?”
寧可一陣沉默。
蘇陸軒說的不無道理。
蘇家為了拆散蘇羽跟淩墨,連上層關係都動用了,那麼近期內就不可能會讓他們輕易見麵。
蘇陸軒見寧可沉默不語,又問:“你最近怎麼樣?少了小羽毛這個愛鬧的家夥,是不是覺得空閑了很多?”
寧可笑了笑,說:“是啊。之前她整天纏著我這樣那樣的折騰,我還覺得挺鬧騰的。可她忽然就這麼走了,才覺得有個人在身邊鬧來鬧去的也是一種幸福。”
“說心裏話,我真不知道小羽毛怎麼會跟淩墨在一起。像小羽毛這種惹事精的性格,應該不是淩墨該喜歡的類型。”
寧可喝了一口咖啡,說道:“你要聽聽他們的故事嗎?”
蘇陸軒挑了挑眉,輕笑道:“當然。如果你願意跟我講的話,我洗耳恭聽。”
寧可想了想,說:“他們是在J市認識的,那年小羽毛十四歲,淩墨十七歲。這事兒還是小羽毛自己說給我聽的。”
蘇陸軒不置可否,安靜的聽著。
寧可像是講故事一樣,緩緩道來。
九年前的夏天。
蘇羽的母親鍾筱雨發現丈夫背著自己在外邊養了女人,便一起之下摔下一紙離婚協議書帶著女兒回了J市娘家。那年蘇羽十四歲,剛好麵臨中考。
家庭的突變給蘇羽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她本來是個開心快樂的小姑娘,那件事情之前,在她以為天下最大的事情就是家裏養的狗狗跑出去跟隔壁別墅的狗狗掐架。
卻想不到某天,母親哭得紅腫的眼睛,竭斯底裏的朝著父親大吼一氣,然後拉著行李帶著她從家裏離開,直接上飛機飛離風景秀麗的江南,回到J市外公外婆家裏。
倉促之間,她的轉學手續都沒辦。但幸好外公當時是S省的副省長,稍微動了動關係就把轉學手續辦好了,送她去了J市實驗中學。
忽然間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從老師到同學,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回到家裏看到的是外婆長籲短歎,唉聲歎氣和母親悲傷地紅腫的眼睛。小羽毛覺得自己頭頂上的天塌了。
她開始變得少言寡語,跟誰都不說話。晚上躺在床上細心的聽外邊外婆外公跟媽媽談話,白天去了學校就抱著課本睡覺。
老師因為她是轉學來的學生,又是托關係進來的,所以並不怎麼管她。
同學則因為老師對她額外的寬容而妒忌她,冷落她。甚至還有兩個壞壞的男生趁她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時候,弄了膠水把她的辮子粘在課本上。然後在她起身的時候弄得課本稀裏嘩啦的掉在地上,撕得亂七八糟。
惡性循環,蘇羽跟班裏的同學關係越來越差,老師卻對這些事情熟視無睹。
初三畢業班的老師,隻看重哪些學習成績好的孩子。能考到重點高中給老師臉上爭光的孩子才是好學生。像她這種高幹子弟,不學無術,每天隻知道睡大覺的,模擬試卷每次的分數都不過二三十分的,老師看都看得看一眼。
那天中午,蘇羽不想回家吃飯,不願看見外婆苦著的臉和媽媽憤懣的眼神,便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下午有個模擬考試,要提前半小時入校。中午自己在外邊買點吃的,不回家了。
鍾筱雨沒有多想,反正女兒中午不回家吃飯也不是第一次了。
蘇羽在學校門口的小超市買了些零食,沿著馬路走了一段,找了一個老頭兒老太太們晨練的小區公園拐進去,在一株高大的水杉下麵坐下來,打開袋子開始吃東西。
她買了很多零食,薯片,薯條,話梅,果脯,海苔,山楂片,開心果,杏仁等等,一共花了不到一百塊的樣子。她是打定了主意躲在這裏吃一個下午的,反正下午的物理課她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上午已經睡了一上午了,下午也沒心思睡了。
隻是想不到的是她剛拆開一包杏仁還沒吃幾顆,便有幾個男生從樹蔭中轉了進來,前後左右圍定了坐在草地上的小姑娘,為首的那個嘿嘿笑著,說道:“蘇羽,你還蠻自在的呀。一個人買了這麼多吃的?”
蘇羽沒說話,便把手裏的袋子直接遞上去。她認識這個男生叫董洛祺,是他們學校的霸王,據說是他爺爺是市委的某位了不起的人物兒,爸爸是個很厲害的軍官,他們家在京城也有親戚,可以直達天聽,校長老師都不怎麼管他,所以這人絕不是她一個外省轉學來的小姑娘能惹的起的。
董洛祺看著蘇羽白白胖胖的小手拎著那隻大大的塑料袋子,忍不住冷笑道:“蘇羽,哥們兒不稀罕你這點小零食。你喜歡吃,哥哥們可以天天給你買。”
蘇羽沒說話,默默地收回手。
“小酥魚兒?”旁邊一個男生笑嘻嘻的說道:“祺哥是喜歡你這個人,以後你及跟著祺哥吧。”
蘇羽冷冷的看了那男生一眼,又看著董洛祺,很認真的說道:“早戀不是好學生。”
幾個男生忽然間爆笑:“哎呦喂!你還知道早戀不是好學生啊?就你這樣的,就是好學生啦?”
“就是,咱們祺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裝了。”
董洛祺擺擺手,止住眾人的笑聲,上前兩步拉住蘇羽的手腕,說道:“小酥魚兒,一個人坐在這裏吃東西太無聊了,我在豐味居定了位子,一起去吃吧。”
“我不去。”蘇羽說著就甩手腕。
董洛祺卻沒有放手的意思,緊緊地抓著她:“給哥哥個麵子。別鬧了。”
“你放手。”蘇羽繼續掙紮。
“蘇羽。哥是真的喜歡你。”
蘇羽冷笑:“喜歡到讓我們班裏所有男生都跟我作對女生都不理我?”
董洛祺大言不慚:“是啊。我喜歡你,你就隻能跟我好嘛。”
“你放手,我要回家了。”
“回家?也行。”董洛祺再上前一步,貼近蘇羽的胸前,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親哥哥一下,哥哥送你回家。”
“你混蛋!”蘇羽手裏提著的袋子憤憤的往董洛祺的臉上摔。
董洛祺早有防備,一把抓住她另一隻手,雙手用力把蘇羽的胳膊反剪到她的背後,用一隻手狠狠地攥住,騰出另一隻手來捏住蘇羽圓圓的下巴,得意的笑著:“怎麼樣寶貝,服不服?”
蘇羽拚命的掙紮,搖頭躲避著對麵傳來的汙濁的呼吸。
“親一個!親一個!”旁邊幾個男生起哄。
董洛祺得意的笑著慢慢地湊近,漂亮的眼睛彎彎如月牙,閃爍的全是邪惡的目光。
“放開我!嗚嗚……”蘇羽剛要罵人,董洛祺便真的親上來,她嚇得趕緊搖頭,緊緊地閉著嘴巴,堪堪躲開董洛祺的嘴,被他在臉頰上咬了一口。
“小酥魚兒,味道不錯。”董洛祺抿了抿嘴巴,鉗製著蘇羽的下巴讓她跟自己對視。
蘇羽則拚了命的掙紮。
這邊的聲音吸引了更多的人圍觀,這個小區跟中學離得近,中午有不少學生會跑這裏來玩兒,尤其是那些早戀的孩子們,這裏更是幽靜的樂園。
董洛祺沒親到蘇羽的嘴巴自然不甘心,手指狠狠地捏著她的下巴作勢再親,卻不知從哪裏飛來一枚石子,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後腦勺上,生生的疼。
“操!誰他媽的背後使壞?!給老子滾出來!”董洛祺放開蘇羽,轉身找人。
一個一身黑衣的高個子少年躺在一張木質的連椅上,嘴裏叼著一根稻草,冷聲笑著:“四五個人欺負一個女孩子,真他媽丟人!”
“喲嗬!這兒來了個打抱不平的嘿!”董洛祺丟開蘇羽,推開擋在他前麵的人,一搖三晃的踱到了淩墨跟前。抬腳往木椅上踹了一下,啐道:“孫子!有種起來!爺不跟躺著的過招!”
淩墨冷冷的看了董洛祺一眼,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從木椅上跳起來,落地之前狠狠地一腳揣在董洛祺的胸口上,幹脆利落,董洛祺一點防備都沒有,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腳,噔噔噔往後退了七八步,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操你媽!”董大少在J市素來橫著走慣了,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樣的虧。當時從地上爬起來便要跟淩墨拚命。
那幾個陪著董大少一起出來混的家夥們個個兒也都不簡單,見董大少被打了,誰也不敢怠慢,卯足了勁兒一起往上衝。隻是這幾個紈絝子弟哪裏是淩墨的對手。淩少俠拳打腳踢不過三五下的功夫,那幾個紈絝便都趴到了地上。
淩墨拍拍手,看了那個胖胖的小姑娘一眼,冷聲說道:“這小丫頭以後由爺爺我罩著。你們誰敢再動她一下,你爺爺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董洛祺趴在地上捶地嚎叫:“媽的,有種留下姓名再走!”
淩墨冷笑回頭:“怎麼,難道你還要回家叫家長?”
“孫子才叫家長呢!你他媽的不說老子也查得出來。”
“不用費心查,想報仇的話,來體工學院找我。我叫淩墨。”
“有種!晚上七點,還在這兒!有種你他媽的再來!”
“來就來。”淩墨當時剛拿了省裏的散打冠軍,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哪裏那這幾個小崽子放在眼裏。
大家都是不服輸的主兒,下午不到七點,董洛祺便帶著一幫弟兄們在約定的地點聚齊了。
蘇羽放學後沒敢回家,她知道董洛祺的背景,按說她外公在政界的地位不必董家低多少,若真是撕開麵子鬧起來也是個半上不下的結局,何況蘇羽是個小女孩,董家更不占理。但因為媽媽的事情,外公這幾天氣不順,高血壓犯了住進了醫院,蘇羽便沒敢跟媽媽提過這茬兒。
蘇羽不回家是記掛著那個為自己出手的大哥哥。她知道董洛祺肯定不會罷休,會找更多更厲害的人來教訓那個哥哥,她怕那個哥哥會吃虧,所以便悄悄地貓到一旁,準備在那些人開打之後,打電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