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迷茫的看著鏡子中那張臉,心裏頭都在滴血。作為一個男人,我已經對著這塊鏡子看了一個多小時了。
我不是變態,更不是自戀狂。因為鏡子中的這張臉,讓我感到熟悉又陌生——這張臉是我兒子的……
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一個下午,我跟朋友在喝酒的時候,忽然接到了兒子老師的電話。在電話裏,老師痛斥了兒子的一番罪行:曠課、在學校裏吸煙、早戀給女同學寫情書。
作為一個父親,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火冒三丈;再加上已經有了幾分酒意,聽了老師的話以後心裏一股邪火壓都壓不住。
惱怒之下也忘了不能酒駕這回事了,開車去了學校。在老師麵前把小崽子一通暴揍還不解氣,又把他從學校帶回家準備好好修理修理。
可能是太過憤怒再加上喝了點酒,我當時真不知道自己開的有多快。結果,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不僅撞飛了一對騎著電動車的小情侶。驚慌之下車子失控,我還撞上了一輛重卡。
然後一個小時前,我醒來後就親眼目睹醫生和護士抬走了自己的屍體,我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又活過來了。
他媽的,我的靈魂竟然附著在自己兒子的身上活過來了!等我醒悟過來以後,頓時懊悔萬分。
我真後悔,剛才醫護人員把原本應該屬於‘我’的那一具臭皮囊蓋上白布抬出去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心痛。我後悔是因為,現在我也分不清兒子是死了,還是活著。
沒等我想清楚這其中的道理,許娜就跌跌撞撞的闖進了特護病房。
許娜就是我的妻子,自從十九歲的時候就跟了我,給我生下了兒子。許娜年輕的時候,是那麼的窈窕漂亮,那麼的清純迷人……即便是現在,她依舊很美。生了兒子之後,她的身材一點都沒有走形。十多年過去了,不論是膚色還是身材,都保養的非常完美,簡直就不像是個三十六歲的女人,看起來就跟二十六歲一樣。
許娜闖進病房以後,先是望著身側那張空蕩蕩的病床發了幾秒鍾的呆。然後就撲向了坐在床頭的我,把我的腦袋抱在她的懷裏,失聲痛哭。
我枕在她柔軟的胸脯上,嗅著她胸前的迷人香氣,也情不自禁的落下了眼淚。
“陽陽,媽媽對不起你!”
我頓時懵了!對啊,現在我活在兒子的身體上,那我是該叫她媽媽,還是老婆呢?
她哭的撕心裂肺,讓我心疼不已,於是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勸慰道:“別哭了,已經這樣了,再哭也沒有用。”
可能是我的勸慰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她真的哭累了。過了一陣子,她就放開了我的腦袋。
許娜用紅腫的眼睛看著我,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頂:“陽陽,剛才你爸爸被抬走的時候,你就已經醒過來了?你是親眼看著他走的?”
“……嗯。”
“是媽媽不好,不該讓你看到這種事情,你剛才一定很害怕,媽媽卻不在你身邊。現在媽媽在了,媽媽發誓以後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許娜說了,就算把一切都告訴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
而且此時我的心髒都像是被一隻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一樣,疼的要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兒子已經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了。我不知道許娜能不能承受這喪子之痛。
身為一個父親,我無法形容失去了兒子有多麼的心痛,反正比喪偶更加的難受。所以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沒把真相講給許娜——我太愛她了。
醫生拿著一個文件夾走進來,讓許娜在上麵簽字,我知道那應該是‘我的’死亡鑒定書。許娜簽字的時候,不停的流眼淚,手都在顫抖著。
簽完了字,許娜對醫生說道:“大夫,能不能幫我們換一個病房?我擔心兒子的心情會受影響。”
大夫很善解人意的答應下來,這時候我忽然開口了:“不,不用換了。娜娜,我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許娜很驚訝的轉過身來:“陽陽剛才你說什麼?”
我愣了一下,然後非常艱難的說道:“……媽,我們回家吧!”
“這孩子,你都敢叫媽的小名了,明顯就是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你剛醒過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至少還得在醫院裏觀察個十天半月的啊!”
著急之下,我直接從病床上跳了下來,在地上蹦了兩下。
許娜急了:“哎呀,你可別下床!快上去躺好。”
“你看,我真沒事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再說我一點也不想在這地方待下去了,我想要回家,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