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飛燕(3)(2 / 3)

趙西音吃到一粒花椒,舌尖發麻的很,忙不迭地喝水。

“戴老師做了手術,正在住院。”

趙西音猛的被水嗆著,辛辣餘味在喉間橫衝直撞,她不停地咳嗽。趙文春遞了張紙巾,:“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你的恩師,西,這點情誼你不能忘。你要有空,明兒就去看看她。”

恩師,師徒情分,有知遇之恩,更有教誨之情。

趙西音學跳舞的,正兒八經的跳過二十年。

十歲跟著培訓班去看一場少兒舞蹈大賽,但她看了十分鍾就溜了出去。那是夏,陽光熾烈明亮,西音蹲在花壇邊看螞蟻搬家,直到有人問:“你怎麼不去看比賽?”

趙西音抬起頭,被光線刺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戴雲心目鏡遮眼,桃花人麵,一雙高跟鞋將她氣質襯的愈發高冷。西音絲毫不覺有怕,笑的純真無暇,“因為他們跳的沒我好。”

彼時的戴雲心剛摘下國際大賽桂冠,數次代表文旅部出國學習交流,名噪一時,風華正茂。她開始帶著西音跳舞,一周一次,也不收學費,跟玩兒似的。

十六歲那年,她對戴雲心,師傅,我送你一樣禮物。

戴雲心聽笑了,你個孩兒,有錢買什麼禮物?

趙西音打開音樂,笑著望著,往後退開三步。

這是她自己編的第一支舞,年輕的身體猶如載夢的船,熱忱慷慨,真摯飽滿。她的脊梁筆直生長,旋轉跳躍,魂魄激昂,仿佛長出通翅膀。

一曲畢,趙西音汗水凝在鼻尖,半秒墜地。

戴雲心眼眶微濕,對她:“你生就該吃這碗飯。”

兩年後高考,趙西音上了北京舞蹈學院。大四那年,她被學校推薦,去法國參加比賽。所有人都認為,這種神級舞蹈大賽不過是她的一塊跳板,她該一跳成名,此後人生扶搖直上。

但趙西音在比賽的時候出了意外,做一個高難度的跳躍動作時摔了下去,右腳斷了骨頭。

趙西音躊躇滿誌的去,一身傷痛的回。這種重大演出事故,上級不可能不追責,趙西音哭著辯解,但旁人不信,就算有旁的緣由,那也隻怪你自己沒有仔細檢查。那,兩個領導在病房裏和她談了一時有餘,內容無從知曉。

戴雲心從美國趕回來,聯係國外最好的康複師,她一定還能再跳舞。

趙西音卻告訴她,師傅,我不跳了。

六個字,跟她的臉色一樣蒼白,平靜的近乎殘忍。

原以為隻是一時喪氣的發泄之語,但一年康複期後,趙西音把舞鞋舞衣全都打包獻了愛心,一頭柔順的長發也染的亂七八糟。她不再忌口,夜宵肯德基白海底撈,那段時間胖了足足十斤。

戴雲心痛心疾首,白麵黑臉唱了個遍,趙西音不為所動。

電視裏正在直播一年一屆的舞蹈大賽,這次代表參賽的,是她的同班同學林琅。舞台華美,舞者翩然,音樂悠揚入耳,嗡嗡震響。

趙西音垂著頭,手指蜷縮微動,最後:“我一跳舞,腿就疼。”

肺腑之言還是理屈詞窮,不得而知。但趙西音是真的不再跳了。戴雲心憤怒而去,師徒之間的這個嫌隙是再沒有過縫合。

過往悠悠,亂人心腸,趙西音想出了神,趙文春喊她兩遍才回魂。

“櫻桃太多,你也吃不完,拿兩盒送給戴老師吧,地址我寫給你。”

——

醫院在城東,路上又堵了一截車。

趙西音後悔沒有坐地鐵,三十八度的溫度炙烤,手裏的櫻桃都快燙熟了。肝膽內科在十二樓,病房門掩著,她猶豫了一下,這才敲門。

“請進。”

趙西音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病房還有別的人,戴雲心半靠著床,笑容在看到她後戛然而止。察覺變化,周啟深回過頭,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