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隻聞得元熙似是輕籲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將靜依的小手護在手裏,有些責備道:“手怎麼這樣冰?不是有手爐嗎?為什麼不用?你就這樣不愛惜你自己嗎?”

靜依笑了笑,小聲道:“手爐沒有你的手舒服。”

元熙聞言輕笑,“你呀!真是拿你沒辦法!”說完,便拉著靜依到了床前坐下。拉了一張毯子在靜依的腿上蓋上。“依依,我讓你擔心了?”

靜依搖搖頭,“我不希望你不開心。即便是有什麼事,咱們一起想辦法,總是好過你一個人難受。”

元熙的唇角微揚,想了想,輕道:“苗疆在我們大淵的最南邊,也曾被稱為南疆。苗疆曆代都是由苗疆王所統治。每一任的苗疆王也都是要經過大淵皇帝的下旨認可,才能順利成為苗疆的最高統治者。你可知道麗妃的身世?”

“麗妃?不知道。”靜依搖搖頭,“此事與麗妃有關?”

元熙苦笑道:“麗妃已經逝世多年。可也不能說就沒了關係。麗妃出自苗疆,是上一任苗疆王的女兒。”

“苗疆公主?這,這怎麼從未聽說過?”

“這是皇室秘辛,你自然是沒有聽說過。就連我,也是因為暗查了皇室的秘檔才知道的。”

“這與苗疆的牽連很緊密?為何要掩藏麗妃的身分?”

元熙點點頭,“麗妃出自苗疆。而苗疆向來是中原人有些避如蛇蠍的地方。特別是苗疆人,人人都以為苗疆人都會施毒,下盅,所以苗疆以外的人,提起苗疆人,明明是害怕,卻是都極為鄙夷。”

“這個倒是不難理解!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自己不及人家的,便說人家不好,甚至是盼著人家倒黴!”

“什麼是劣根性?”

“呃,就是說人的一些惡劣的本質!”靜依解釋道。

元熙一揚眉,繼續道:“苗疆人不被中原普通的百姓所接受,同樣的,苗疆的王室,也是不被大淵的皇室所接受的。而且百年前,大淵的第三位皇帝出遊時,意外邂逅了一位美人兒,驚為天人,執意要納為妃。後來才得知原來是苗疆的公主。當時,那位皇帝對這位苗疆公主癡迷不已!甚為寵愛,此事為當時的皇後及後宮嬪妃所嫉妒。一次,趁皇上出宮時,聯合了太後,給這位苗疆公主冠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當即命其飲下了毒酒,香消玉殞!”

元熙的聲音很輕,輕地似乎是沒有一絲的力度一般,“皇上回宮後,發現了最愛的女子竟是已經渾身冰冷了!當時,那位皇帝便如發了狂一般,拔劍誅殺了大批的宮人!後來,竟是提劍闖入了皇後的坤寧宮,將其誅殺!那一日,皇帝共誅殺了一後,三妃五嬪,還有無數的宮人!當真是血染皇宮!”

“事後,皇帝一夜之間,便白了頭發,下旨命年僅十五歲的太子登基,自己則是帶著那苗疆公主的屍體,進入了早已建好的皇陵,按下了皇陵內的機關!再也沒有出來。”

靜依聽得隻覺得鼻子一酸,“好感人的故事!人人都說皇帝薄情,卻是想不到,你們李家還出了這樣一位專情的皇帝!”

元熙輕拍了拍她的背,替她脫了鞋子,將她的雙腿移到了床上,又除去白襪,伸手一摸,皺眉道:“怎麼腳也是這樣的冰?可覺得冷?”

靜依搖了搖頭。

“來人,再加個炭爐!”元熙吩咐了一聲,便解開了外袍,將靜依的一雙玉足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再用袍子一裹!

靜依看著元熙的動作,隻覺得自己當真是幸福,有這樣一個對自己如此體貼入微的男子疼愛著,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讓女子歡喜的呢?

“元熙,後來呢?”

“後來?後來,這位新即位的皇帝便下了一道密旨,自此以後,凡我大淵皇室子孫,不得與苗疆之女通婚!”

“就這樣?”

“嗯,就這樣。”

靜依有些氣憤道:“這與苗疆之女何幹?分明就是那些後宮女人惹下的禍事!卻偏要讓一個無辜的受害人來承擔?而且還央及到了所有的苗疆女子?這未免也太過分,太有失公允了?”

元熙輕笑道:“你說的對!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可是,他是皇帝!他給自己的子孫留下了這道密旨。旁人還能如何?”

“那這個麗妃出自苗疆,這朝中就無人知曉?”

“倒也不是一個也不知道。隻不過知之之人甚少罷了!我想皇後就應該是為數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皇後?”靜依點點頭,“這倒是極有可能。隻不過,這次的刺殺到底與麗妃有什麼關係?”

“皇上鍾情於麗妃,自麗妃進宮後,幾乎就再未寵幸過別人。即便是後來麗妃有孕不能侍寢,仍是宿在麗妃的宮中。麗妃出自苗疆的王室,對於毒物是極有研究!”

靜依一驚,看向元熙道:“你是說,這次的事,是,是?”此時,靜依也是對自己腦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麗妃在中原唯一親近的人那就隻有當今皇上了呀!

元熙閉著眼睛,點了點頭,“沒想到吧?”說完,苦笑了兩聲,“嗬嗬,想不到吧?這就是我的父皇!”

靜依連忙起身,跪坐在他的身旁,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摟著他的腰,“不會的!元熙,這隻是你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元熙,也許不是他呢?”

“依依,不用安慰我了。你不是也想到了是他嗎?”元熙輕拍了她的背道:“沒事!我一會兒便好了。本來我對他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隻是想不到為了他與麗妃的孩子,他竟是如此地迫不及待了!”

“元熙,你說他是為了賢王?”

“現在京城裏晉王和明王鬥得熱鬧的很。他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反而要急關除去我這個廢子!不是為了賢王,還能是為了誰?”

靜依明眸一轉,輕道:“賢王被派到了北疆,也算是離開了京城的爭鬥。隻是北疆到底是在你的手中經營了七年,皇上擔心賢王在北疆會受挫。或者說,他七年前便安排好了這一切,由你先去將北疆平叛,待北疆安定後,再將你召回,另賜封地!而將已是安定富饒的北疆留給了賢王來做後盾!這皇上,真是好深的心思!”

元熙再度苦笑了一聲,“同樣是兩個兒子,同樣身上都流著他一半兒的血液,可是誰能想到,他竟是可以為了他心愛女子的兒子,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靜依的眼眶一紅,這樣的元熙讓她心疼!明明有父親,卻是還不如沒有!自己的父親當初為了查出餘氏的身分,而放任她對母親刁難時,她的心裏就極為不舒服,甚至是對自己的父親起了惱恨之念!可是元熙呢?有一個時時想著要殺害自己兒子的父親,他心裏,又該是多麼的難過?

“依依,我沒事!不用為我擔心。”

“元熙!”靜依的聲音裏已是帶了一絲哭腔。“元熙,我們以後就留在封城,好好地建設封城,哪裏也不去了。不回京城,也不去北疆了!至於那個位子,誰愛搶誰搶!誰愛坐誰坐!反正我們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我!我幫你!我們大家都幫你!我們一起努力把封城建造得比北疆還要好,還要富饒!讓你的那個皇帝父親後悔去吧!”

元熙聽了卻是笑了起來,一垂眸,眼神一暗,“怎麼赤著腳呢?快起來,乖!把被子蓋上。”說著,將毯子扯到了一邊兒。拿了棉被給靜依蓋上。

看著靜依紅紅地眼眶,元熙心裏卻是覺得幸福在心底蔓延著。是呀!依依說的對,還有她!自己就是再不得旁人喜歡,自己的身邊還有她!還有一個在意自己的人。

靜依用手隨意地抹了一把眼淚,看著元熙臉上的心疼之色,心裏一緊,好疼!元熙這樣優秀努力的男子,為什麼就得不到自己父的愛呢?皇上若是看他不順眼,不也是已經將他打發出來了?為何還要再下狠手?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這個皇上怎麼就這麼狠心哪!

突然,元熙隻覺得眼前靜依的樣子在漸漸放大,猝不及防的,靜依竟然是將自己的唇印到了元熙的唇上。然後就這樣緊緊地貼合著。

元熙等了片刻,也不見靜依有什麼別的動作。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過了抹異彩,看著靜依閉著眼睛的長睫毛一閃一閃的,似是有些窘迫,不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元熙的手輕輕地繞到了靜依的後背上,閉了眼睛,吸吮著靜依誘人的唇,很軟,還甜,似乎還帶了一絲鹹鹹的味道。是剛才眼淚的味道吧。

元熙想到剛才靜依哭泣的樣子,心中一悸,他的依依心疼她了!

這一夜,二人相擁入睡,睡得極其安穩,直到快到巳時,二人才相繼醒來。

靜依在元熙的懷裏醒來,動了動,一擰眉,‘嚶嚀’了一聲。

元熙眼睛一睜,“怎麼了?不舒服?”

“嗯!腿疼!”靜依也不睜眼,嘟囔了一句,然後將頭往元熙的懷裏拱了拱,似是有些不舒服。

元熙低笑了兩句,“這下老實了吧!定是昨天上山累了。這兩日便在帳篷裏待著吧。”

“不行。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哪裏隻能待在這兒?”靜依立刻抬起頭來,不滿意道。

元熙起來淨了臉,又到了床邊,看著靜依靠坐在床上。大步靠了過來,坐在床邊兒,將靜依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揉捏著,“餓不餓?想起什麼?”

靜依搖了搖頭,“早上沒什麼食欲,就吃些粥就好。”

剛說完,便見司畫等人進來了,“王爺,可是現在擺飯?”

“嗯,擺吧。王妃不舒服,今天就哪兒也不去了,你們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說完,又對靜依道:“先起來用早膳吧。今天我陪著你。”

靜依點了點頭,剛淨了臉,還沒坐下,便見初一急匆匆地進來了。

“王爺,京城來報,楊世子出京,到封城來了。”

“哦?人已經到了?”

“回王爺,尚未!不過最多再有兩日。楊世子便會到封城了。”

“他隻身來前?可知是因何而來?”

“回王爺,似乎是與平南候府有關。”初一說著,看了王妃一眼。

“平南候府?可知是什麼事?”靜依急問。

“回王妃,京城並未傳來平南候府的消息。”

靜依看了元熙一眼,似是有些不解。“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你父親可不是個吃素的!你母親雖然心善,偶爾有些柔弱,可府上現在有崔茜茜在,應該是沒什麼事的。”

靜依輕點了點頭,“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