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小洋裙,這麼摔下去,玻璃襪破了,膝蓋也見了紅,嫩白的手掌心蹭破了皮。
她咬唇,抬頭看始作俑者嚴佳夢。
“姐姐,你為什麼推我?”
嚴佳夢眨了眨眼睛,滿臉都是不解,她蹲下.身去扶嚴遇,嘴裏說著:“小遇,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快讓姐姐看看,有沒有摔到哪裏?”
嚴遇嘟唇,大力推開嚴佳夢,“明明是你推我的,你怎麼騙人呀姐姐?”
嚴佳夢痛呼出聲,捂著流血的胳膊肘,哭得眼睛都紅了。
恰好,嚴子梟背著包包出現。
“怎麼回事?”他看到小嚴遇把嚴佳夢推倒在地。
明明以前所見已經告訴他,小嚴遇做錯了,可他還是習慣性第一眼看向坐在地上的嚴遇,可嚴遇從小倔強,不像嚴佳夢…疼了就會哭,所以嚴子梟隻看到了嚴佳夢胳膊肘上的傷,忽略了嚴遇。
嚴遇眼睜睜看著嚴子梟扶著抽抽噎噎的嚴佳夢進了屋子,跨過門檻的時候嚴子梟回頭看了她一眼,眼光裏都是失望和責備。
她難過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站在窗戶邊看,她看到嚴子梟溫柔地給嚴佳夢處理傷口,邊擦酒精邊溫言問嚴佳夢:“疼嗎?”
嚴遇癟嘴,她好想哭。
她一瘸一拐地去了奉天醫科大學,那是父親工作的地方。
父親見到她的時候心疼死了,問她怎麼回事。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賣那兩個人,隻說自己不小心摔了。
七歲的嚴遇還不懂人心險惡,她固執地認為,那兩個人都是她的至親,她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看著他們倆挨罵。
隻是,那一晚嚴遇徹夜失眠。
她一想到嚴子梟待她和待嚴佳夢截然不同的態度,她的心就酸脹酸脹的,特別難過…
第二天,十一歲的嚴佳夢找到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嚴遇,向她道歉,“小遇,對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就是準備從背後抱住你給你一個驚喜,可姐姐沒把力道控製好,害你摔倒了。小叔那麼疼你,我不敢告訴他,他會罵死我的!好妹妹,你就當幫姐姐一個忙,幫我瞞著這件事好不好?”
小嚴遇很善良,姐姐說的話她都信。
她原諒了嚴佳夢,可她也明顯感覺到自從那日之後嚴子梟就不怎麼待見她了,她跟在他身後總會被嫌棄。
不過,嚴遇是個認死理的姑娘。
嚴子梟的冷淡並沒有讓她的激情消退。
她去求父親讓她和嚴子梟一起學醫。
父親雖然欣喜,但仍是勸她放棄,拉著她的小手對她說:“小遇兒,學醫這條路太苦了,你可以做其它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爸爸和姆媽都會支持你。”
她搖頭,一臉堅定地說:“學醫就是我最最最想做的事情啊,爸爸小叔都能做的事情小遇兒也可以做,小遇兒不覺得苦。”
能和嚴子梟做同樣的事情,是六歲的她所認為的她最想最想做的事情。
以學醫為由,嚴子梟再不能推開她。
從此,他不僅僅隻是她的小叔,他還是她的同門師哥。
嚴佳夢聽說後也央著嚴文清答應自己去學醫。
於是,從這時候開始,嚴遇、嚴佳夢和嚴子梟便開始一同跟著嚴文清學醫。
父親的同事都很羨慕父親,打趣他再也不怕衣缽無人繼承了。
嚴遇越來越大了,便慢慢懂得,她對自己小叔的那份心思,叫作愛。
不能與人言,隻能放在心裏。
她喜歡伏案寫字的嚴子梟、喜歡穿著校服坐在圖書館裏看書的嚴子梟、喜歡穿著長衫參加廟會的嚴子梟、喜歡穿著馬褂幫老爺爺幹農活的嚴子梟、喜歡看著前線新聞皺眉稱自己以後一定要為這個國家做出貢獻的嚴子梟、喜歡穿著白大褂給病人看診的嚴子梟,她還喜歡一臉不耐看著她想讓她離他遠點卻又無可奈何的嚴子梟…
嚴子梟的每一種樣子,她都無可救藥地喜歡著…
她打小就知道她喊小叔和姐姐的兩個人都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所以,她覺得她的喜歡無罪,甚至可以繼續蓬勃發展,到最後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