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車,麵向她,對低著頭生悶氣的周離說:“好了,周離,不要再發無名火了,你自己知道的你這是在無理取鬧。告訴我吧,你為什麼不願意?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啊,你會擁有大好前程的知不知道?”
她幽怨地望著他,倔強地不肯開口,多望了兩秒,眼裏就有了淚光,他的麵色恢複溫和,撫上她的肩,她終於開口了:“我就是不願意……我是真的寫不出小說了,我不想做什麼明星作家,就讓什麼夢想什麼的見鬼去吧!我受夠了!我隻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啊,章澤清,我不要什麼大好前途,嫁給你就是我最好的前途!”她摟住他的脖子,任性地擁抱住他:“章澤清,我愛你這麼久!就是因為知道你會在課上給學生講愛情故事,我才寫愛情故事的,我寫小說,我要出書當作家的夢想都是因為你才有的,你才是我最大的夢想!”
他也抱緊了她,下巴抵在她肩上,聽著她的肺腑真言,內心有了一種沉痛的感動:“可是,周離,名氣,大好前途都是你應得的,既然有機會,我就不想你放棄啊。周離,你不要放棄好不好?我不逼你,施晴也沒想逼你,你再慢慢考慮好不好?你現在隻是受了打擊還沒緩過來,你覺得心灰意冷了,但這隻是一時的呀,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呢,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周離哭了,埋在他肩上哭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哭,抽噎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再騙自己了我不想再騙你了我不想再騙別人了,我不能再騙人了……”
他的眼睛在她身後噙滿了淚水,“可是我想保全你,我想你好……”
章澤清晚上和客戶吃飯,回家已經很晚了,他進屋,隻見章母和小寒在客廳看電視,就問:“周離呢?”
小寒吐吐舌,嘀咕著:“爸,以前沒周離姐姐的時候,你一回家都是先問我有沒有寫作業的。”
他放下外套和公文包,揉了下小寒的腦袋:“現在不有你周離姐姐了嘛?你快給我上床睡覺去。”
章母笑看他們父子倆,對章澤清說道:“周離在屋裏呢,應該是睡了,你進去小聲點,別吵著她。”
他點了下頭,往房間走,打開房門,屋裏燈關了,隻有一屋的月光和外麵投進來的燈光,而周離並沒有在睡覺,她坐在床沿上,麵對著敞亮的窗,背對著他。
聽到門的開合聲,還有他的聲音:“周離……”她起身了,頓了一秒,緩緩轉過身來麵對他,抬起了臉。
她靜靜地立著,窗外的風吹揚著她披肩的長發,皎潔的光在她臉上銀色的麵具上徜徉,麵具下一雙晶瑩的眼睛。這張麵具,這雙眼睛,將他拽回久遠的回憶裏,在他眼前重現那個最迷幻的夢。
他覺得天旋地轉,心裏苦澀得不知滋味,身體都木然,雙手左右胡亂地晃了幾下都不知道怎麼擺了,最後一隻手撫了下額頭,掩了一下臉,盡了最大的努力了眼裏的淚水還是沒藏住,他哽咽了下,好不容易發出嘶啞的聲音:“我早應該知道是你的……隻可能是你啊……我早應該知道的……”
她走向他,擁抱住他,臉貼在他的懷裏聽他的心跳,和那年一樣,戴著這個麵具緊貼他的心房,隻是這一刻,她,終於能這樣大膽地擁抱他。
她說:“我曾以為那年的那晚是我這輩子最混亂也是最幸福的一晚了,直到與你重逢才發現不是的,原來我還能得到更大的幸福,可以每晚睡在你身旁,不用趕著在你醒來前離開,可以和你一起起床……章澤清,我不是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了,那個小姑娘好容易滿足,隻要遠遠地看你一眼就能高興好久,可我好貪心,我不但要每天在你身邊醒來,還想纏你一輩子,我才不要放過你。”
他雙臂緊緊環住她,把她緊鎖在懷裏,心卻莫名地痛楚著,他說:“原來被一個人愛著是這種感覺,原來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周離,如果沒有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懂這種感覺。”
她說:“我也是。章澤清,我知道我很瘋狂,但是我是從第一次見到你那時才瘋的。”
“那個晚上對我來說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一晚,謝謝你,周離,謝謝你救了我。我竟然現在才知道那是你,那竟然是你啊,周離!那個時候,你才十七歲啊,你還是個小姑娘……”他很感歎也很自責。
她戳著他的心口,接著他的話說:“是個瘋狂地愛著你的小姑娘……那一晚,是我的第一次,你都不知道我是誰,隻要你想,我就可以……我從不後悔。”
他們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一個是相見恨早,一個是相愛恨晚,終於在這一晚一切真相大白,所有的遺憾都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