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顯將所有的東西都說與蘇梓萱聽,從頭到腳,一概不少。
“你說,是誰在你麵前提起的。”蘇梓萱皺著眉頭,打斷了劉顯的敘述。
“是丹陽郡的吳掌櫃。”劉顯苦著臉,反正都被發現了,不若說的更完整些。“上上月在廬陵郡,十三鹽行的掌櫃每季都要聚在一起相互交流,說是交流,其實就是互相比較,比誰掙得多,小人這豫章郡的鹽行曆來還隻是中等,上一季居然墊了底,那交流……”
“說重點。”蘇梓萱也有些懷疑,這劉顯是怎麼當上的掌櫃。按理說這十三鹽行的掌櫃都是爹親點的,必不會有這樣的紕漏才對。
劉顯訕訕,“這便是重點了,”他摸摸鼻頭,覺得大小姐真是沒耐心。“小人因為墊了底就受了些酸話,有些不服氣,卻剛好撞上丹陽郡的吳掌櫃邀我喝酒。”
“小人醉酒沒能忍住,便向他討教得第一的法子。”劉顯看看蘇梓萱平靜的麵孔,心裏不覺有些慌,“那吳掌櫃先是勸小人寬心,後來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怎麼的,就與小人說起了私鹽。”
“若說真的想要得第一,還不如去販私鹽呢,錢來得快,還掙得都是自己的銀子。”劉顯學著吳掌櫃的樣子故作深沉,手上還在虛空中煞有介事的拍了兩拍。
“想來,他也沒說什麼,隻是小人那時候鬼迷了心竅,回來之後就時不時的想起來,這才差點鑄成了大禍。”
“小人也是看著上個月的收益又不大好,才起來這個心思,但是小人可以起誓,小人是真的還沒開始販賣私鹽,那些鹽還在小庫房裏藏著呢。”
蘇梓萱看著劉顯故作機靈,想著這會兒倒是反應過來了,方才也不知道是誰哭的呼天喊地。
隻是這丹陽郡的吳掌櫃……
若真是按劉顯所說,那這吳掌櫃的所作所為,就著實是可疑了。
“劉掌櫃有心了。”蘇梓萱輕聲道。
劉顯聞言露出喜色,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躲過這一劫了。先前沒反應過來,沒意識到大小姐並不是當真要為難自己。
而現在自己原原本本的說了,那些私鹽也願意拿出來,大小姐也該是不會再與自己計較了才對。
“那劉掌櫃要怎麼解釋這冊子前麵的那些賬。”蘇梓萱輕飄飄一句話,劉顯還沒有完全從地上起來的膝蓋,有撲通一聲跪下了。
蘇梓萱原本也隻是查出來劉顯故意在鹽裏摻了更多的沙子。
一斤兩斤的看不出來,但若是用那剛運來的同等品質的鹽一對比,就可以很直接的看出來了,每一次這樣摻一點,長久下來,也是巨大的利潤。
但是賬卻做的很好,至少明麵上鹽行的收益是一點都不差的。
但問題就在於他那露富的宅子和比別家都高那麼一丁點的定價。
蘇梓萱前幾日走遍豫章郡大大小小的鹽行不過是為了了解各家的情況還有定價。
但是這賬冊卻是蘇梓萱叫暗衛從劉顯家裏偷的。
這樣一對賬冊,就很明顯了。
但是蘇梓萱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下還能炸出點別的東西來,也算意外收獲。
幾日後,蘇梓萱又收拾好了行禮,準備去往廬陵郡,而隨行的,就多了一個劉顯。
水至清則無魚。
蘇梓萱那時候不過十歲,跟著蘇千山學看賬本還沒多久,閑來無事,就翻看了家裏的帳冊,這一下叫她看出些東西了,也因此抓出幾個貪墨許多的刁奴。
蘇梓萱那時候得意的不行,蘇千山便對她說了這句話。
她那時候不懂,直到這兩年才慢慢明白。
若是人能用,隻要不是犯了什麼原則上的錯誤,便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劉顯雖然膽小,但這麼些年,也是因為膽小才得以保全住自己。
貪墨不敢太多,私鹽不敢去賣,東家不敢背叛,唯一放肆了一點的,也就是在吃住上麵不肯虧待自己。
而這唯一的大膽的一點,還叫他被抓個正著,想來以後也是不敢了。
並且眼下,還用的上他。
蘇梓萱這些日子也問了許多關於私鹽的東西,劉顯幹這一行這麼多年,之前雖然沒有沾手私鹽一事,但必然不會連點門道都沒有,所以才會那麼容易就弄到了私鹽。
雖然這一些也都被處理掉了。
蘇梓萱一麵叫暗衛將那些私鹽運往一個鹽販頭子家裏,一麵就立馬去報了官,人贓並獲。雖然那鹽販頭子覺得很奇怪,自己家裏為何突然有了鹽,但總也是也沒冤枉他。
這自然又是劉顯提供的線索,不說這是蘇梓萱在給他擦屁股,他自己還想著好好表現,爭取將功折罪,叫這位‘少東家’饒了自己。
因而沒待幾日,就準備前往廬陵郡。
帶著一個熟手,總好過自己單槍匹馬的上陣,也不會再發生被當成騙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