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冰冷的地窖潮濕而陰暗,沈千染渾身發冷,向前伸出的手一直不停發抖,牙關幾乎被咬出血來,“娘,求求您,把賜兒還給我!”話音甫落。又咳出一口鮮紅的血。

“你說出暖血玉的下落,我就把賜兒給你!”申茹陰冷地直視著她,“不說,我現在就把他摔死。”申茹驀地高高舉起手中的孩子。

一年前,她二哥申敬業親自抄寧家時,卻抄不到寧家傳家之寶暖血玉的下落。如今申貴妃壽辰要到了,指著名想要這個暖血玉。

“不要——”沈千染尖叫一聲,頓時,一腔熱血‘嗡’地湧至她頭頂處,目眥欲裂,額上青筋突突暴起,“我說過了,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暖血玉!”

申茹太了解她,沈天賜是她的最後一根神經,她不可能為了一塊玉連兒子的命也不要。但臉已經撕破就沒有有回旋的餘地,這一對母子今晚必死。她冷冽一笑,“你自盡吧,我不想髒了我的手!”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如今一無所有,隻有一個孩子傍身,為什麼你們連條活路也不肯留給我?”

“為什麼?要怪就怪你那討厭的娘一直壓在我頭上,以前還能憑著姿色,後來連姿色都沒有,半個死人樣,還憑什麼占了十年沈夫人的位。我以為我把她的容貌給廢了,老爺就會廢了她,想不到他還挺長情的。”雖然她已由妾成妻,但每回想起為了被扶正走過艱辛之路,想想沈越山對這一對病殘母女的憐惜,她的牙齒都要咬碎了,她雖然是庶出的女兒,但如今申家風光無限,比起那商家的女兒不知強了多少倍。

“原來娘的容貌是你——”怪不得娘親剛三十出頭,就已是半麵白發,容顏憔悴。她尚記得年幼時,母親就好象一個發光體,走到哪,哪裏的眼光就隨著母親轉。而那時,年幼的她,亦是粉裝玉琢人見人愛,是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變得越來越醜,臉色發黃發暗,頭發失去亮澤如枯草。

她猛得厲聲問申氏身後的奶娘,“奶娘,那些藥一定是你動了手腳了?”她的爹曾尋遍名醫為她診治,也曾懷疑過錯服了什麼,但怎麼找也找不出原因,難怪,原來是最親近自已的奶娘。

“二小姐,你還是認命,早死早超生,省得這麼陰冷的地方,小公子還在這裏受苦!”郭嬤嬤眯得細細的眼,冷冷地瞧著她。

“我死了你們就會放這賜兒一命?”沈千染慘然大笑,看著被高高舉起的賜兒,他雖然很痛苦,但並沒有哭,而是咬緊牙根在忍著。他的眼睛是那麼清純,那樣透亮地看著自已,好象在跟她無聲地說:娘親,不要怕!

窒息般的痛苦從她的胸口處傳來,好像被一條濕布緊緊地包住心肺,愈絞愈疼——那是她的賜兒,可憐的賜兒,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連被病痛折磨時,也無法開口說一聲疼。

她真的好傻,好傻!無意看到申氏在郭嬤嬤麵前落淚,說要是七皇子知道她沈千染的醜事,那肯定是要退婚。如今千雪年紀也不小了,這事可千萬不能黃了。

她還深深自責,是自已的讓整個沈家蒙羞,托了三妹的後腿。現在回想,那都是一場演給她看的戲!是她太蠢了,還辛辛苦苦去說服爹讓自已去農莊避一避,以免衝撞了妹妹的喜事。昨夜臨行前,她還將哥哥留給她的一萬多兩銀票交給申氏,說她要去農莊了,帶在身邊也不安全,就交給申氏保管,讓她為妹妹的婚事多添點嫁妝,別讓七皇子瞧輕了沈家。

“哥哥,是染兒錯了,哥哥你曾一直勸說妹妹要小心,妹妹一直當你的話是耳邊風。”她盯著申氏想笑,她不想示弱,隻是盈眶的淚水極不爭氣,已經緩緩自腮邊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