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白蕊和白珍兩個女官就成了領頭管事的大姑姑。
燈火幽幽,晃動開一室的溫馨,針線密密縫,繡下萬縷情。
“啊……”一聲輕呼響起。
“怎麼了?”白蕊放下手裏繡著的小娃娃的肚兜,看向身邊的白珍,見她纖細雪白的手指上冒了顆血珠,不由顰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這又紮了手。”
她立刻取了些藥粉過來要給白珍上:“你瞅瞅,這些時日,你都被紮了幾次了,莫不是要把你的手指頭紮成篩子麼?”
白珍笑了笑:“什麼呢,也不過是大半月裏的第三次罷了。”
白蕊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第三次了,若你是個剛剛進宮的小丫頭,我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如果你是個農婦,我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但你是白珍,尚宮六局裏的白司製,二品女官。”
白珍沉默了一會,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然後看向窗外那一輪圓月,輕歎了一聲:“白蕊,你說咱們跟著郡主有多少年了,如今小主子都快要出來了。”
白蕊對於她忽然換了話題沒有任何奇怪,隻是淡淡地道:“你忘了,我跟著大小姐是自幼開始的,隻是那時候白梅姐姐是大小姐身邊最信任的人,我素來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又沒有白梅姐姐細心、聰敏和急智,年紀又還要小些,所以也隻是個在一邊打下手的小丫頭,那時候如果不是白梅姐姐去了,其實沒兩天我就要被調去四小姐那裏了,四小姐那裏死個把丫頭,都是些尋常事兒,所以,算起來,我已經跟在大小姐身邊十幾年了。”
她頓了頓,複又輕歎了一聲:“說起來也是白駒過隙,想想,原來咱們都到了這個年紀了,那時候初進宮,還跟著其他人仰望那些尚宮局裏的姑姑,總覺得她們一舉一動都那麼極盡典雅,做事極有威嚴,卻不想原來咱們這麼快也被人叫姑姑了。”
白珍垂下睫羽輕聲道:“是啊,我還記得我們四個被白嬤嬤選到郡主身邊來的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白珠還沒有死,魅晶還是叫白晶,手腕也沒有斷,年齡最小,卻老成又可愛,年紀最大的白玉總是在悉心地照顧著她們。
如今白珠墳頭上的青草都已經三丈長了,而魅晶沉默寡言,經常看不到她,很多時候,看起來都像一個影子,就像那些魅部的殺神一樣,白玉已經離開,下落不明……
白蕊把手擱在她的肩頭,悵然道:“這些年,生生死死,顛沛流離,咱們都已經不是當年還在國公府邸裏不諳世事,隻是去做些包打聽,勾心鬥角的小丫頭了,但是,有人走,有人留,咱們到底活下來了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白珍的眼眶忽然間就濕潤了起來,有些泛紅,悵然輕歎:“是啊,起碼咱們都能活得好好的,而且到底都算是有點兒身份的人了。”
誰能想到當年那些從流亡的罪人裏頭選出來的幾個小丫頭,無父無母,如果不被白嬤嬤選中,她們大約也就是在邊關努力地做勞役,然後運氣好的找了個粗魯的士兵嫁了,運氣不好就進了娼營裏,跟白玉姐姐的娘親一樣,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