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雨夜琴聲(2 / 3)

言畢起身,竟也悄然隨之而出。

方一出殿門,便覺冷濕雨意,伴隨沙沙雨聲撲麵而來,一時眼睫鬢發,似乎都沾染了細小的雨霧。

織成隻走出幾步,轉過一帶石闌,不出所料,在紗燈的陰影後,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夜來春寒微峭,臨汾公主披著一件月白繡蓮紋的氅衣,靜靜的扶闌而立。旁邊並無侍婢宮人,唯幾叢花樹斜伸,足下不遠處的階邊,有蘭草豐翠。

這是織成未曾見過的臨汾公主的另一麵,孤獨,寂寥。殘漏的燈光落在她鬢上的珠簪上,反射出冷白的微光。

她回過頭來,向著織成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聽得懂。”

“永年雖久,何妨一霎。”織成也微笑道:“我竟不知,公主也是願意有這一霎。早知道的話,我便去宮中拜見你了。”

“你去宮中,未必能見著我。”臨汾公主的笑意中,終究是有蕭索之意:“如今不同往時,我要與你相見,若不是借著今日,恐怕也難了。”

織成不由得問道:“出了什麼事?”

近前看時,臨汾公主憔悴了不少,臉上雖敷有脂粉,亦難掩疲態。回想起初見時那個豔麗跋扈的貴女形象,儼然天壤之別。

“今日之後,我便要深鎖宮中備嫁。”臨汾公主歎了口氣,道:“下月初三,我會下嫁給富安侯何晏。”

“什麼?”

織成大吃一驚,失聲道:“何晏?”

何晏的確是尚公主,但後世她所看的史書上說,何晏娶的似乎是曹操的女兒,後來被封金鄉公主的那一位,且夫妻感情並不佳。大概也跟何晏好美色,多蓄姬婢有關。但這一次,怎麼變成了他要尚臨汾公主?

但她很快鎮定下來,笑道:“富安侯年少美質,又出身顯貴,得魏王寵信,也當為公主良配。”

“良配……”

臨汾公主微微苦笑了一下,道:“若不是我深悉你的性情,並不是這樣刻薄之人,否則我便要疑心你在諷剌於我了。何晏昔年與你也有過交情,可是你回鄴已久,他可曾來見過你?”

昔日何晏對織成的確多有幫助,尤其是在洛陽城之時,雖然織成心知肚明,他的那些照拂多半是出自曹丕曹植兄弟的暗中授意,但無論如何,何晏總歸是釋放出善意。這次回鄴,曹丕兄弟紛爭,何晏置身事外,沒有來見她也是情有可原。織成並非鼠肚雞腸之輩,也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此時聽臨汾語氣,似乎別有隱情。

“我在這裏等你,便是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臨汾公主看了一眼織成背後,急促地低聲道:“我們快走,不然就要被人阻住了。”

言畢轉身便走,織成一怔,便跟了上去。

銅雀台雖是建成不久,但臨汾公主素來受曹操之寵,又是眾人從前皆認為的世子婦人選,故此每次飲宴必然在場,平時也多有遊玩,對其中的地理位置,比起織成來還熟悉三分。

此時她專挑的偏僻角廊小道,一路有廡簷遮掩,倒也不懼雨絲濡濕。也少有遇到人跡,隻有濕潤的雨氣撲麵而來,夾雜著花草的清芬。

織成卻是在青台經過一次被剌事件,此時雖知曹操必然對銅雀台內部也進行過一層層嚴密的甄選清洗,但仍然提高警惕,將眼耳靈識提到了巔峰。她修練天一真氣已有年餘,大有進境,便是丈許外雨絲打在蕉葉上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的確似乎並沒有什麼埋伏。但臨汾公主如此身份,為何方才暗示她出來,又帶她走這樣偏僻之徑,也確實令她有些狐疑。

但她素來膽大,摸了摸懷中的淵清短劍,心道:“臨汾看似並無惡意,但不知要我見誰?”

忽聽水聲潺潺,轉過一叢花樹,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堆湖石平空而起,嶙峋如山形,間有小瀑飛泄而下,在石底聚成一個小潭。那情形竟與她在洛陽曾經住過的宅子,也就是楊阿若所贈的那間,頗有些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