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張氏寶林(2 / 3)

張寶林臉色微變,先前容娘二人見她發脾氣,又見她好不容易伸手來拿脈,如何敢過來,隻在門口守著。這樣一來,有她身形擋著,織成這話雖是說得氣若遊絲,但那雙星眸卻是明亮璀璨,氣完神足,哪有有絲毫病弱之態?

張寶林隻覺自己一顆心驀地沉了下去,又驀地提了起來,口中卻不由得道:“若是一冬疼得緊了,來年也就聞不著了。”

織成微微一笑,道:“可是一冬忍過去了,也就罷了。所以才叫忍冬,是也不是?”

張寶林住口不言,忽然織成隻覺自己掌心有異,是張寶林的纖纖食指,在她掌心微微一點。

織成手腕一翻,指尖在她的手掌之心,快速寫了個“走”字。

張寶林指尖微微一滯,卻聽容娘歡喜地說道:“果然是張寶林厲害,這不過是拿了個脈,便叫世子婦醒了過來。”

張寶林輕哼一聲,道:“不過是剌激了下穴道罷了,隻怕稍後還要暈過去呢。”

容娘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柳娘卻期期艾艾道:“但不知……不知世子婦到底是什麼病症?”

張寶林麵色不改,道:“隻怕是天氣太冷,著了寒氣,且來的路上偏僻,又染了些冷宮中的癘氣。你們且拿個小香爐來,我先焚上一塊香,去去邪崇。”

巫者醫也,自先秦之時起,便是巫醫同源,即使到了漢朝也是如此。

張寶林既精於醫術,自然也是會些符錄祈祝之類的小把戲。果然容娘不以為異,捧了香爐過來,張寶林便取了自己襟下一隻小小香囊,拿了塊指頭大小的香屑出來,填在香爐之中,又塞了顆黃豆大小的黑丸子在織成嘴裏,頓時一股辛辣之意直衝鼻端,忍不住眼淚都迸了出來,卻聽張寶林冷冷道:“這藥也是去崇的,先含著罷。”

不多時香爐之中,有青煙嫋嫋升起。

張寶林目光淡淡的一轉,織成便聽見撲通撲通兩聲。便是不起身來看,也知道容娘柳娘二人,已是暈過去了。

織成已是一躍而起,噗的一聲,吐出口中含著的丸子。雖然說可以抵禦那塊小小的迷香,但這辛辣之味也著實太不好受。張寶林卻後退一步,低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她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既能入宮,五官自然是秀麗的。但不知為何,看上去卻是枯稿冷淡,便似是年過五旬的婦人一般,再也看不到任何青春的活力。

仔細看來,大概是因為她那冷淡得似乎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給人以生人勿近之感。隻是,也並沒有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隻要是還活著的人,至少把自己的性命,是放在心上的。

“你今冬已經服了藥,還怕什麼看不到明年的忍冬?”

織成本無意暴露自己身份,但此時除了眼前這個人,她委實是無計可施:“隻要保我出去,有我在,你便不會死,長長遠遠,看一輩子的忍冬!”

她將手往外一指:“隻要你送我出去!回世子府!”

張寶林眼神微轉,但轉身就從容娘身上扒了衣服,丟在織成腳下:“換了衣服,你馬上跟我走!”

織成這邊換衣服,那邊便聽兩聲悶響!

卻是張寶林將那銅香爐,正狠狠砸在容娘頭上,頓時鮮血腦漿四濺!織成隻是一呆,她那一爐又砸在了柳娘頭上,下手狠辣,絕無半分猶豫,這二人尚在昏迷之中,隻抽搐了幾下,便已喪了性命。

今日都是陰溝裏翻船。

比如織成自己,就這麼困在了小閣之中,也不知隨自己入宮的董媛如何。曹皇後根本就沒宣她,她隻怕現在正焦急等候。

又比如容娘二人,這樣高的武藝,卻胡裏胡塗引來了以為是救星實則是煞神的張寶林,一塊小小迷香,便斷送了二人性命。

然而情勢危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織成也無意去嗟歎什麼。張寶林這樣的做法倒是恰當,容娘二人死在這裏,凶器又是銅香爐,誰也指不出就是她們幹的。曹皇後雖然知道與織成脫不了幹係,但偷來的鑼鼓敲不得,她本身也說不清楚。

倒是張寶林……

織成隻看她一眼,便聽她道:“我既跟她們來,當然是一路留意了,無人發現。”

織成再看她那銅香爐時,不知何時那香灰被她用塊帕子兜了,爐中幹幹淨淨,這不過燃了片刻的迷香,未曾留下任何痕跡。

果然不愧是無澗教培養出來的女子!織成心中對萬年公主,不由得又敬畏了幾分。不過想到她那個兒子的手段,卻是連氣都歎不出來了。

陸焉……她以為與自己幾度生死與共,可以完全貼心信任的陸焉,如今也是霧裏看花,不敢相信了。

能相信的人,會不會就隻有一個曹丕?

又或者,就連曹丕,將來有一天都無法能讓她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