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風雪旅途(2 / 3)

此時這騎士既然能戴此冠,可見是魏王曹操的親信軍官,這女子雖著裘皮,但除此之外並無華飾,怎的就敢對他如此公然相抗?

其他騎士大急,不覺就有人也驅馬向前,有人急聲叫道:“將軍!”

“越女劍法,果然厲害!以區區鐵劍,卻能激發魚腸、太阿之利,斬利刀如切腐泥爾!”

另一個騎士策馬上前來,一躍下馬,卻順手將那戴鶡冠的騎士手中所握半段殘刃拿過來,隨意往自己身邊的皮囊裏一塞,無聲無息化解了他的尷尬,卻依然看著那女子笑道:“不過聽說昔日也有女子於凝暉殿與世子比試劍法,使的好象也是越女劍法,卻被世子打得一敗塗地。不知那女子越女劍法,與辛女郎相比如何?”

辛苑如今雖然算是織成的家臣,但還未正式得到詔令封誥,所以關豐稱她仍是辛女郎,聽起來似乎客氣,但剛才那番話怎麼也不象他笑嘻嘻的表情那樣和善。

辛苑也算是曆經坎坷,再非當初凝暉殿中惟有孤勇之能的那個女子,當即淡淡一笑,道:“那女子又沒有辱我主君,我為何要與她相比?”

關豐眼角一縮,這女郎倒也刁滑,句句不離方才典滿言語的失禮,反而不能再追究下去。他素來圓滑,也不覺得顏麵上有什麼難堪,嘿嘿一笑,道:“這倒也是。隻是方才聽說有什麼節禮,想來典……六哥也是好意,你們客途之中,倉猝之際哪來什麼好節禮?不送也罷。”

辛苑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好與不好,那也是貴人說了算。”

她側臉看了一眼最前的那輛馬車,道:“若二位腦子還算清楚,也當明白,不管那鄴都的貴人如何,眼下最貴之人,可是車中我的主君。”

那些商賈百姓戰戰兢兢,察覺自己無意間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卻也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是魏王親衛,他們所說的貴人,恐怕不是朝中重臣,便是皇室宗親,對百姓來說,都如天邊之月一般高不可攀,自然敬畏無比。但聽到此處,眼見這樣一個身形纖瘦的女子,卻在眾多騎士的包圍下毫無懼色、侃侃而談,又聽她說這隊人中最貴重的,是那車中之人,還是她的主君。心中已有八九分相信,這女子氣度舉止,與那些鄴都貴女相比都毫不遜色,但聽她的話語,竟然她隻是一個侍女罷了。若不是一個最厲害的貴人,怎的隨侍的一個婢女,便有如此氣度?

典滿瞪著辛苑,心中隻覺煩怒之極。

最前麵的那輛車中,猶自悄無聲息。然而他心中卻知道,辛苑作為,正是車中那位雲葭君之意。

他們自葭萌離開後,織成態度泰然,但一路上典滿仍是十分小心,幸好還算順利,上了他們先前偷偷潛入蜀地所乘的大船,過了數十日抵達襄陽,因知道這位主兒剛剛在襄陽鬧了個天翻地覆,足見其在襄陽也頗有些暗地裏的經營。故此也不敢在襄陽久停,上岸便換車直馳鄴都方向。

織成一路都十分配合,甚至有時典滿故意將行程弄得緊湊些,有一夜途經荒野,並無客棧,隻能在車上歇息,以麵餅肉脯為食,也不見織成等人抱怨半句。隨著離鄴都越來越近,他便越來越放下心來,因擔心千騎而行太引人注目,遂將虎騎衛漸漸化散成幾部分,不斷派人先往鄴都報信,到了洛陽郊外時,便隻餘下這兩百騎。

誰知織成到了這裏,卻要求要他們先去送什麼節禮,典滿本就對她不耐煩,眼見快到鄴都,這個燙手的任務趕緊就要拋出去了,哪裏還有什麼耐心去答應她?不覺又犯了葭萌城下的老毛病,想著要強壓下來,沒想到不僅是當初葭萌城頭的織成,便是這個小小的侍女辛苑,居然也敢當眾拔劍,弄到這樣雙方強項的地步。

若不是關豐見機不對,前來圓場,典滿也不知該拿這群女人如何是好!

這世道是不是變了!

從前也見過不少女人,怎的從未遇到這樣辣手貨!

但聽一個聲音道:“便是客從遠至,亦當有山澤之珍、聊以為獻。何況主君此往鄴都,乃是謁拜長者,又逢年節,若無寸絲之獻,恐被人譏為失禮。諸將軍奉命一路迎歸,宛若僚屬。若是主君失禮,則當有讚襄之責的諸將軍,到了這個地步,未知又有何顏麵?”

這聲音一傳出,倒不似人在說話,卻仿佛如玉樹迎風招展,枝葉琳琅齊鳴,每一個字節的吐辭之間,都鏗鏘有節,卻又絕不平俗,如樂曲跌宕,卻偏偏音質如冰,聽起來隻覺是說不出的清婉悅耳。

便是那騎士中最為憤怒之人,此時不由自主地也想道:“這聲音怎的如此好聽?便是說得再多些才好!”

車簾又是一掀,露出一隻欺雪賽霜的玉手。

手指纖儂適度,塗著朱色甲片,典滿隻知道有一種鳳仙花是能搗汁染甲的,隻是真是難為她們大冬天的從哪找的東西,也能把指甲染成這樣朱紅奪目的模樣!

但是其他人的反應,就比典滿要正常多了!

好一雙美手!

便是真正的羊脂白玉,也未必有這樣細膩光潔!那朱色甲片,便如玉上紅翡,瑩潤悅目,映在這雪地之中,如白梅上綻開紅梅,說不出的冷豔鮮妍。

簾子掀開,眾人隻覺眼前豔光奪目,不覺神為之搖,魂為之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一個美人!

說不出哪裏美,因也是披裘著帽,看不清眉眼,觀其身形與那辛苑一般修長,且也身披一件雪白狐裘,然而卻甚是婀娜多姿,不過是緩步徐來,周圍雪地之中,卻仿佛繁花競相盛放。便是那鵝毛大小的雪片當空飄落,也仿佛化為了江南枝頭的杏花落雨。

“貴人富有四海,便是隋侯之珠、黃雀之環,隻怕庫藏之中,也是盈笥滿篋,自然不在乎些許珍奇之物。但為何四海仍有獻禮?無它,但表寸心耳。各位將軍難道以為貴人便是那樣庸俗之輩,收人禮單之時,但看誰最值錢,便最開懷麼?若各位將軍執意如此認為,那我家主君一向為人隨和,且在客旅之中,自然要客隨主便,也就勉為其難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