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萬年公主鄭重而藏,左慈和孫婆子終生守護著的寶藏,究竟會是什麼呢?
眼睛已經適應了翼狀石台下暗淡的光線,董真看見那石台之上,放著一口極大的漆箱。
看見那隻漆箱,董真頓時隻覺腦中嗡的一聲,一個聲音仿佛在心中叫道:
“是!是!就是這裏!”
箱長五尺,寬三尺。四四方方。通身是朱漆,邊沿描有青漆花紋為飾,正是那無所不在的忍冬花藤。
隻是與仙使衣角上所繡的忍冬不同,這是一蓬完整的、繁密的忍冬花藤,仿佛有千萬枝雜纏在一起,生機蓬勃地往上伸展開去,而又有繁星般的忍冬花,點綴其間。隔得近了,尤覺栩栩如生,董真甚至有一種錯覺,仿佛聞得到忍冬那獨特的馥鬱香氣。
即使是漆色已略有些脫落,然而卻並不影響這隻漆箱的端方華麗,甚至還增添了幾分滄桑之美。如同一個年華老去的美人,她目光中曆閱世事的淡然,所給予人的震撼之美,甚至要遠遠勝過年輕時她曾嬌豔的容顏。
四麵箱角鑲有金葉,正中鑲銀扣箍,以瑪瑙為鈕,四麵還貼有一些金銀箔嵌貼鏤刻的忍冬藤紋,與那漆箱正中的青綠忍冬藤紋,仿佛在相為呼應。
多麼眼熟的漆箱!
董真記得清清楚楚,當初自己初入銅雀台,被臨汾公主的人私下擄去關在某處室中,當時的曹丕之子元仲,便是被鎖在此室中一隻形狀相似的漆箱之中。
隻是那漆箱為朱漆黑紋,且花飾遠遠比不上眼前這一隻漆箱那樣繁複精美罷了。
但董真可以肯定,眼前的這隻漆箱,的確為宮中之物!
她克製住內心的震撼,將手中的石塊擲出,落在漆箱前的石台上。
四周一片靜寂,除了不知名的石間蟲鳴,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
董真跨前一步,果斷地打開了箱蓋。
連鎖都隻是象征性地掛在外麵,根本沒有鎖上。否則董真又要大費腦筋,無刀無鑰,難不成用石塊強行砸了不成?
隻是,鎖都沒有上,這箱中還會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呢?
嗆啷。
一聲脆響,打破了山洞中的寂靜。
漆箱打開了。
萬年公主當真沒有在此設計任何機關。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選擇的地方如此詭密,恐怕世間能閉氣潛水過來的人,最多也隻有她、孫婆子、陸焉三人,現在還加上一個董真。
這也正是孫婆子當時為什麼敢當著仙使的麵,仍是喝令董真跳入湖中逃生罷。
仙使即使知道寶藏是在那澗下湖中,也毫無辦法。如果沒有董真,她甚至根本無法進入那溫泉所在的山穀。
便是進了山穀,沒有天一真氣定住心神,沒有左慈的那張回雪錦上的藏寶圖,隨便走到哪條路都是個死。就算不走,陷於那陣中心神激蕩,無法控製心智,最後不是死,也得瘋。
天然的地理優勢、精湛的奇門遁甲,這便是最好的屏障。
出身皇家的萬年公主劉宜,終究還是有著大漢朝數百年來的煌煌氣度。即使設計一個藏寶之地,也是堂堂正正,決無陰毒之計。
你有本事,你便來。
可如果我沒有選中你,你連這個本事都不會有。
箱子裏的上一格,空空蕩蕩。這一點董真有過心理準備,所以也不算太失望。
而且,也不是毫無一物,至少上麵便躺著一張帛紙,疊作雙魚之形,精巧有致。
是信?
漢朝人喜歡將木頭刻作雙魚之形,合在一起便是一個信盒,可以放置簡書或是帛書,往往用來傳遞信箋。所謂魚傳尺素,尺素指的是長達一尺的帛書,而魚指的便是這種信盒。
眼前的帛書,雖未曾以魚形木盒相盛,但疊作魚形,想來也是一般的用途。
董真猶豫了片刻,拿起帛書,卻不知自己是否應該打開。
誰知那帛書隻是疊作魚形而已,實則並未將四角疊入,這一拿到手中,魚形嘩然而散,卻是一張帛紙,如飛瀑般飄瀉而下,一端執在董真手中,另一端卻在洞室的夜風之中,輕輕飄揚。
……
這下,可不怪自己……
董真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但又在心中安慰自己:看這個樣子,並不是不讓人看啊。倒象是……誰來看都可以……
帛書之上,隻寫了一段字,其餘皆是大片的留白。字形排列雋美,遠一些看,倒仿佛是皚皚的雪野之上,縱橫著幾枝淋漓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