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若不能離開這裏,便是拖延一時半刻,也不過隻是多活一時半刻罷了。
董真靠近那仙使,再次將她扳了過來。
這一瞬間,她的心還是一緊,唯恐這女人又暴起發難。但是一切平靜,甚至那仙使的一頭烏發,也浸在水中,宛若海藻般一動不動——竟當真是暈了過去。董真隻是將手搭在她肩上,便覺寒氣逼人,仿佛要透膚而入。這仙使本人會凍成什麼樣,便可見一斑。
此時月光照下來,仙使露出來的肌膚已不僅僅是蒼白了,甚至有些隱約發青。
董真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怎麼這樣冷?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身軀陡地一僵。
她一直在水中遊動,方才也並不覺得寒冷,以為是未停止運動的關係。但是為什麼越是靠近仙使時,便越是覺得寒冷?
分明此時她也一樣在運動!
難道……
她手在那仙使腕上一叩,查知其脈搏跳動雖不壯健,但也不是特別微弱,料想支撐一時半刻還不至於斃命。這一叩脈,更加是心中多了篤定。
她的手指,比仙使的手腕要溫暖得多。甚至是她的指尖接觸到了仙使的腕上肌膚時,便覺得冷得生疼。
同在水中,怎的體溫相差如此之大?需知她被服了阻止血氣運行的藥物,運行阻澀,可比不上這位仙使是氣足神完的底子,理應是她的體溫低於仙使才對!
她已被自己方才一閃而過的念頭激得心跳加速,片刻也不願耽擱。丟下那仙使手腕,扭頭便再次紮入了水底。
故伎重施,她又抱起了一塊大石,想了一想,卻又潛下水底,拋開大石,換了兩塊較小的石頭,各握在兩手之中,這才沿著方才道路,往那水位最深的地方遊了過去。
先前隻在留意是否會有水獸魚蛇,故此才會忽略水溫。何況那溫度是漸漸有了變化,溫水裏的青蛙尚且會無知無覺地被活活煮死,何況是她?
但此時心中有了計較,自然所有的靈識都在感知水溫的每一刻變化。
果然!
隨著離那仙使漸漸遠去,水溫漸漸舒適起來,仿佛是有千萬縷小小的暖流,滲入了這陰冷的湖水之中,中和了那剌骨的寒意。
她已有些熟門熟路,繼續往水底墮去。但水溫卻又漸漸冷起來,那些暖流仿佛此時又消散了。
她沉吟片刻,拋掉一塊石頭,人緩緩上浮了一段,果然那熟悉的暖流又隱約出現了。她精神大振,一邊驅動丹田真氣,令六識提到最為靈敏的程度,甚至連全身毛孔也幾乎悉數張開,溯著那暖流之處,劃動水波,無聲遊去。
千萬縷細小的暖流,漸漸融合。先前隻是毛孔能感受到的細微溫暖,此時便是肌膚都有了感知,隻覺有說不出的舒服。
那是一股溫暖的水流,注入了這澗底湖水之中!
董真心中又驚又喜,再不猶豫,鑽入這股暖流之中,奮力往前遊去。
忽覺頭頂有些不同,伸手摸去,上方竟也是石壁!原來這暖流竟是從一處洞中流出來的。
自己先前隻顧看四周崖壁有無洞窟,卻沒想到洞窟卻藏在水下。
這是一條狹窄的水道,遊動的時候,手腳不時會碰到兩邊堅硬的石壁。有的地方還是亂石參差,構成天然門戶,便如犬牙般,更是迂回峭嶇。董真費了很大的勁,才摸索著將自己的手腳身軀一點點擠過去,不禁忖想道,若不是自己以內息取代了呼吸,而隻是水性精熟的人來到此處,恐怕也難以支撐這麼久。
別的不說,便是那犬牙般的亂石門,都要令人手忙腳亂,且又耽擱時間,此處正在洞中,連浮出水麵換氣都不能夠,若不是董真有這門功法,恐怕也難以入內。
但是董真此時心中卻預感更是強烈:或許那寶藏之地,當真便是在眼前這暖流湧動的洞窟之中!
隻因這一澗之水,便是最好的屏障。而身為天師道嗣君夫人的萬年公主,既然連天師道的功訣都能改頭換麵,授了一部分給孫婆子,足見她自己深諳其法。那麼同為天師道功法之一的龜息術,也應該不在話下。
有龜息術在身的萬年公主劉宜,時常進來探看寶藏,便在情理之中。隻是這地方,卻不適合運送寶藏。
董真本來心中甚是欣喜,此時不由得患得患失,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擔心,隻怕自己終究是空歡喜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