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公主,這樣一個身份貴重之人,又怎麼會流落到那種地方……
但涉及到左慈,董真並沒有打算隱瞞孫婆子。她仍是微不可見的、輕輕頜首。
孫婆子眼睛一亮,忽然眼白上翻,頭顱扭向一邊,竟然暈了過去。
董真與她彼此有師徒之緣,豈能放任不管?當即伸手搭上孫婆子腕脈,隻覺原本寂寂流動的真氣忽然狂亂地竄運起來,
她大吃一驚,也顧不得許多,放聲叫道:“來人!來人!”
她氣力不濟,聲音也無法大起來,然便是這充滿驚惶的微弱呼聲,竟然很快引來了人。
還是那兩名綠衣少女中,相貌嬌憨些的一個,她影子般閃進來,伸手在孫婆子脈搏上搭了搭,看這少女平素便是沉默寡言,此時更無絲毫神情變化,搖了搖頭,便又待要退了出去。
難道孫婆子經常如此?
董真一把攫住那綠衣少女衣袖,厲聲道:“你們把她打成這樣,難道就不管了麼?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
“我們並不敢打孫婆婆。”
綠衣少女惶然開口,她的聲音雖然仍沒有什麼活力,卻有著少女獨具的嬌脆:
“她是違逆了仙使。”
“她違逆了仙使,你們豈會放過她?”
董真自然不信:“你們行事歹毒,竟連她這樣年齡的也不放過!孫婆婆她一向避世而居,又有什麼會觸怒到你們?”
“此乃我教中事務,與董郎何幹?”
略帶譏嘲的冷冷聲音,在洞窟外響起。
綠衣少女驚惶地掙脫了董真,垂手退了出去。
深綠衣袂一閃,仙使大步走了進來。
她行走如風,步伐甚大,但即使如此,仍如弱風扶柳,嫋娜動人。
這樣的一個女子,若非親眼所見,實難相信,會是無澗教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仙使。
“擄了無辜之人囚禁在此,便是你教務之涉麼?”
董真並不退讓,冷言回擊。
“孫其珍!”
仙使立在榻前,手中已拈有一枚銀針,她看了幾眼孫婆子,忽然提高了聲音,冷冷道:“你若是說了,我便為你紮針解毒,這樣的痛苦,便不讓你再受了。”
董真一驚,孫其珍三字,難道是孫婆子的名字?
自己是她的弟子,卻對她來曆並不甚了解,隻聽她說自己出身不高,沒想到卻從仙使嘴中,聽到了她的名字。
“我……我……沒有……什麼好……好說……”
孫婆子微弱的聲音傳來,卻仿佛是咬著牙,一字一字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那……那也不是……你……你該得的東……東西……你就不要……再肖想……想……”
董真忽然明白過來,猛地抬起頭,盯著仙使那蒙有麵巾的臉龐:
“你是向她逼問寶藏所在?她怎麼會知道?隻有我才知道。你要問,也該來問我,折磨她做什麼?”
“你以為,你對劉璋的那一通鬼話,我就當真信你了?”
仙使冷嘲地斜了她一眼:“你從前連無澗教的人都不是,又怎麼會有寶藏圖?”
仿佛驚覺自己不慎說漏了什麼,她將目光投到孫婆子身上,緩緩道:
“不防直接告訴你們罷,此處頗為隱密,乃我澗中心髒之地。這世上知道此處者,也不過就是我教中這三人,還有你們二人。陸焉他們,是找不到的。”
董真心頭一跳,但此時知道無論是畏懼還是發怒都無濟於事,索性靜靜地看著她。
“你二人在此,也就別想活命。不過,孫其珍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死?你的樣子,死了比活著痛快。無澗教的‘無春之香’,會有怎樣的效果,你不是比我更應該清楚麼?”
孫婆子伏於榻上,滿頭亂發掩住了麵龐,背脊微微顫抖,顯然難受之極。唯有微弱聲音,喘息著傳來:
“先教主……先教主曾說……生死……於我……於我何足……道哉……”
“好一個生死於我何足道哉!”
仙使眼神陡變,狠聲道:“那你就在生死之間,好好熬著罷!”
言畢竟拂袖而去,隻聽見柵欄砰地一聲,重重關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