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來人也是糜氏(2 / 3)

辛苑歎了口氣,道:“並不是阿苑多事,實在是先前女郎離開後,那梁姬有意無意,倒從這窗後走了幾個來回,往屋中窺視,若非阿若一盞滾水潑上去,隻怕她還要再多生出事來呢。”

織成大為意外,笑道:“阿若潑了滾水?”

“那等蛇鼠行徑,鬼鬼崇崇,若不小懲,隻怕她更是張狂。”

楊阿若淡定答道:“不過眼下天氣還是頗為寒峭,這滾水潑上窗紗,熱是熱一些,卻不會燙破她顏麵。何止如此,梁姬還暗中去見了糜總管,她那小婢,從我們門口走過都趾高氣揚,一副‘你們死定了’的模樣。”

織成撲噗一聲笑出來。楊阿若無奈地搖搖頭,道:

“你們女子,最是愛在這逼仄天地中爭強鬥狠,眉眼官司打得熱鬧。我們遊俠,卻是在萬裏山河中馳騁,快意恩仇,慷慨任俠,連陰謀也是血淋淋的,如此人生,方有意趣。若這梁姬主婢是男子,我連盞滾水都欠奉,恐怕擲去的便是一柄匕首,令其與我作生死之鬥,決個高下,倒省卻這許多虛來虛往的套路。”

辛苑聽到此處,歎道:“如此說來,我們女郎,倒是與眾不同,頗有俠氣。”她冷笑一聲,道:“不管是梁姬也罷,還有其他許多女子,無論如何爭強鬥狠,不過憑的是男人。仗著主君寵愛誰多一些,便來耀武揚威,殊不知這樣得到的權勢,如沙上寶塔,隻消波浪衝來,便坍塌不見了。我雖是個女子,卻也不屑為之!然我們女郎,自織室而入後宮,所得品級名聲,皆因其技藝出色、武勇過人,卻要勝過那些女子百倍!”

她臉上泛出潮紅,道:“正因如此,阿苑不願因此連累女郎,想來梁姬必定是以阿苑此‘病’為由,將阿苑逐出。如今阿苑身份是楊姬,一旦被逐,梁姬便能一枝獨秀……”

話音未落,卻見楊阿若身形一閃,躍了起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織成耳中聽到忽有腳步之聲,紛迭而來。

她剛閃到辛苑身邊,便聽門扇砰地一聲,被猛地推開,卻是那個糜總管帶著兩個身形壯實的仆婦,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從門隙中望出去,可見不遠處,阿長與阿六在院中張望,麵上露出些同情之色。

織成上前行禮,故作訝色,道:“總管白晝撞入姬人寢居之所,氣勢洶洶,不知此為何意?”

她暗含諷誚,那糜總管並不理睬,卻是其中一個仆婦哼道:“你家姬人路上染了病症,一直未愈,如今隻怕過了病氣,某便帶人,來移個地方與她好生養病。”

織成微微一笑,道:“我家姬人不過是水土不服罷了,且路上還不能起身,到了此處,卻已經能夠坐起,並在室中稍微走動。明明是病情大有好轉,如何就變成了一直未愈?”

糜總管根本就懶得跟她一個“小婢”多言,揮了揮手,那兩個仆婦得令,便要撲上來從床上拖走辛苑。

楊阿若身形一動,正待要上前攔阻,卻聽織成放聲大笑,聲音清越,穿屋過牆,即使是院中也聽得清清楚楚。

隻聽她大聲喝道:“好一個劉使君!仁德愛民,禮賢下士,連販夫走卒、仆役門客都深受其恩,卻偏偏要將一個患病的姬妾給拋去路邊,自生自滅!”

糜總管聞言將眼一抬,冷喝道:“閉嘴!你一個婢子,竟敢妄議主君!”

“主君?”

織成冷笑一聲,眼角餘光瞧見院中人影綽綽,卻是那同行而來的姬伎等人,並一些別院的仆婢住客,也都在外麵張望,聲音更是不會降低分毫:

“何謂主君?主者,眾人之望。君者,撫愛臣民。我家姬人千裏跋涉,前來投奔劉使君,卻連麵都未見上一次,卻不曾有絲毫撫慰之意,怎麼能稱得上一個主字?姬人不過是染了些小病罷了,連一路近身服侍的我們兩個婢女都未曾被傳染病氣,又怎會影響到有一牆之隔的他人?卻要被活生生地趕出府去,哪裏有絲毫的愛惜之意?又怎麼算得上是為人之君?這主君二字,請恕我們姬人不敢妄稱!”

她這幾句話伶牙俐齒,偏偏糜總管無法反駁,他跟隨劉備多年,這一條胳膊也是沒於軍中,算是劉備心腹,否則也不會將沒有女主人的內宅托付給他處理。這宅府之中,無論何人,見到他都要恭敬地道一聲“總管”,更從未有一人敢頂撞半字,卻給這進府不過半日的小婢當眾駁白,一張臉頓時黑如鍋底,陰沉到了極點。

織成但聽院中似乎有些騷動,她出眾的耳力,立即分辨出那人腳步輕快,不似眾仆婦那樣遲滯拖遝,似乎是個年輕敏捷的男子。這劉備的府第之中,所住之人不是仆役,便是門客,便是她們這一批姬伎,都似乎是個意外的存在。那麼這奔走而來之人,定然是劉備的門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