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不語,忽然揮鞭一擊,黑馬方才慢慢走得,原本就覺得蹄癢難耐,此時難得主人放鬆,當即興奮地長嘶一聲,放蹄向前奔去!
那侍衛不由得搖了搖頭,喃喃道:“兄弟有如手足,斷之自然會痛。現在你或許很難接受,不過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吳質今日所言。”
織成正在雪地中滑行。
這場大雪意料之外的大,卻也為她的出行方便了許多。她有“淵清”這樣的好短劍在手,削鐵如泥,削別的東西更不在話下。在找到幾株手腕粗細的樹木後,三兩下便削成數根木棍,又撕開一些絲絛綾巾等物,按照自己另一個時空的記憶,做了一套簡易的滑雪設備。
風雪甚大,饒是她找了個崖石後的避風處做完,一雙手也凍得通紅冷硬,不得不放在口邊嗬了幾口熱氣,才緩了緩那種僵硬的感覺。
她試了試那簡陋的滑雪板,綁在履上倒也緊實,她的鞋履上密密地縫有熟牛皮,模樣精巧又輕便,這在當下被稱為“韋鞮”,冬季穿能隔絕寒氣,且能保暖,象是加強版的雪地靴,卻比後者更為結實。雙脅下各執一根Y型木棍,隻是稍稍用力在雪地上一點,足下便輕飄飄滑出數尺,頗為便利。
織成不禁大喜,心想有了這玩意兒,雖沒有健馬,也比自己徒步離開要省力得多,而且又不會留下足跡。
然而她正欲滑雪前行,忽然想到一事,便怔在了那裏。
她心心念念,隻想著要逃離鄴城,甚至是逃離冀州,隻到最終逃脫曹操的控製,然而出鄴城離冀州之後,又該逃往何方?
抬頭望向前方,唯有雪野茫茫,她這才發現自己隻能勉強分清東南西北,卻不知要往哪一個方向行走。
要最終擺脫曹操,按後世的曆史知識來看,唯有蜀、吳可以抗衡。但她在另一個時空雖然踏入過二者疆域,使用的交通工具卻是飛機和火車!而來到這個時空後,又隻在織室、銅雀台和鄴宮之中打轉,對於外麵的地理並不熟悉,更不知道徒步應該選擇哪條道路。
況且,劉備此時還沒成氣候,占據巴蜀的是益州牧劉璋。現在那裏正一片亂紛紛的,自己一不小心,說不定就莫名地當了炮灰。
去東吳最保險了,可是怎麼去?就說眼前該怎麼走,才算是離開鄴城,離開冀州,她都不知道呢!
雪下得越來越大,先前許褚與崔妙慧等人留下的足跡蹄印,俱都慢慢淡化下來,想來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完全消湮不見了。
織成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喜得差點跳了起來。
“我怎的如此呆板呢?若是不知,跟崔妙慧走不是行了麼?”
崔妙慧此番入宮,卻無故失蹤。失蹤的時機又恰好是在宮變之時,縱然是織成擄了她,崔妙慧對其他人卻無法解釋。
即使崔妙慧告訴人家是織成擄了她,恐怕也隻會引起更大的懷疑:恰恰織成也不見了,為何恰恰就擄了她?
清河崔氏百年大族,最是精明不過。雖然已是將崔氏女嫁了一個給曹植,為了萬全之計,還想將崔妙慧塞給曹丕。如此聯姻,確保將來數代依舊是風光不倒。
眼下崔妙慧既然無法回宮,那麼最初借助臨汾公主想要搭上曹丕的謀算就失敗了,清河崔氏為了族中利益,即使崔妙慧再是出色,也已經是一枚棄子。
在這種情況下,崔妙慧如何還回得去族中?她又會逃向何處?
織成回想數日來自己察知的那些蛛絲馬跡,幾乎可以肯定,崔妙慧的背景複雜,絕非隻是一個清河崔氏。
她此時逃向的地方,也一定不會是曹操的勢力範圍。
在她身後,又是哪一位諸侯?
這都不重要。管她背後是誰,先逃出冀州,逃出曹操的眼皮子底下再說!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充作雪杖的那兩根Y型木棍,棍尖輕點,身如紫燕般,貼著雪地向前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