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她們心中,也在暗暗猜度罷。所以即使親近如明河,此時也不由自主地對織成有了敬懼之意。隻因織成的生還,實在是太費夷所思了!
她那日落回墓室之中,自知無幸。誰知左慈在隔壁按動機括,使得萬年公主那具白玉棺槨,竟然憑空沉入了地底,且原來放置棺槨之處,已空出一道長方槽溝,且上麵平蓋了一大塊琉璃。
此時墓室之中,石落如雨,她大聲呼救,隔壁左慈卻杳無聲息,料想早已氣絕身亡了。她求生心切,也顧不得許多,唯有跳入那碧台中的槽溝中躲避,又以琉璃覆於身上。幸好那琉璃竟然極為堅硬,那些碎石砸它不開,所以身上隻是先前被落石擦了些輕傷,倒不會致命。
她臥於碧台之中,那空間頗小,空氣不足,隻是片刻便已吸盡,胸悶氣短起來。
幸好還記得左慈所授的《九液金丹經》,此時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遂強行鎮定心緒,一字一句地照著運氣,漸漸真氣流轉,胸悶之意果然稍有緩和。耳聽得轟隆聲響不絕,眼前不時有石塊掠過,漸漸堆積,擋住了夜明珠的微光,那光越來越少,至最後終於眼前一片漆黑。
她臥於地底,心中驚駭莫名。但除了存身的這一道玉台中的槽溝,四周皆被碎石泥土充填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出去,甚至不能推動琉璃半分。除了靜靜等待,實在不知還有什麼辦法。
起初她不斷按照左慈所授的法門,來運轉氣息,以支撐著活下來。到了後來,頭腦漸漸昏沉,竟然就此睡了過去,落入黑甜之鄉。
等到再醒過來時,已是一月之後,身處在銅雀園落雲館的繡室之中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曾係於一線,險些便永遠醒不過來。左慈此人,實在是不世出的天才,他的《九液金丹經》中閉氣心法,當真可以奪造化之工,完全是在人體之內,喚醒了一個完滿自如、生生不息的天地宇宙。
隻是這樣精深的經文法訣,隻是此前匆匆地傳授給織成一遍,如何能發揮出其奧微博大的功效?織成情急之下,運用到了法訣,不過是使得她體內的機能暫時停滯,趨於極陰之象,所以既不需耗費能量,也可以在沒有空氣的密閉空間裏存活。但是卻少了使軀體再度鮮活的動力,便如同將人放進了一個大冰櫃。雖然不腐不壞,可是也難以醒過來。
幸虧是曹丕等人來得及時,掘墓的工卒又頗為神速,將她掘出之後,又恰好是個秋陽佳好的天氣。她的軀體接收到太陽之華,掘出來後,陸焉及時輸入自己真氣,強行幫助其氣血的運行。於陰象之中,多多少少萌生了陽氣,後來回到鄴城,又得到穀少俊的金針紮穴的剌激,這才一點一點發出生機。
若再耽誤下去,整具軀體終將達到極陰之態,那時便如木石無異,雖然萬年不腐,但亦再無生機,便是一個真正的活死人了!
織成雖然不明白自己曾在這樣的生死關上打了個滾,但回想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左慈這本《九液金丹經》,一看便知極為精深。經書沒有問題,那就是自己修為不夠,理解也不夠透徹。幸好這一次運氣夠好,下一次又會如何?
她在心底呸了一聲,想道:“下次?這樣恐怖的經曆,難道你還會想要下一次?”
不過心中已經下定決心,定要好好修煉這經書中的法門,所謂多一技傍身,總是多了幾分勝算。
想到左慈,不僅想到另外一事,心中一凜,忙問道:
“我先前穿的衣服呢?是否給我扔掉了?”
槿妍微微一笑。
明河已經嚷了起來:“還是槿妍姐姐最了解少使你了!我本來覺得,少使你先前穿的衣服有些晦氣,況且看丞相這樣著緊的模樣,還怕少了華服麗裳?不如丟了算了。她卻說你吝嗇成性,那外衣雖沾了血汙,又撕破了些小口子,中衣和小衣卻是完好無損的。你是斷然舍不得丟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