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滿麵譏嘲之色,叱道:“金水訣為水,天魔勁為火,水大可滅火,火大可吞水。就憑這小兒修為,也敢來強抗我的天魔勁?想要調息,更是休想!”
言畢金刀一指,如鷹隼般猛撲上來!
隻聽一聲叱喝,卻有兩條身影雙雙攔在了前頭,蓬然勁氣中,三人已戰在了一起。
張修大喝道:“陳玄之!吳可貞!你二人當真是不要命了?你們以為攔得住我麼?”
吳可貞冷哼一聲,陳玄之卻大叫道:“少君快些調息!或有一線之機!”
有護衛搶步上前,左右扶住陸焉,忽覺他身軀一晃,竟有些站立不住。不禁都是大駭,隻聽陸焉低聲道:“放開手,讓我調息。”
護衛們也顧不得許多,便將陸焉扶在馬前。
陸焉袍袖一拂,緩緩坐下。
吳陳二人深諳張修天魔勁的厲害,故多以硬力相撞,並不與之內功相搏。但如此一來,又拚不過張修的金刀鋒利,但聞刀劍之聲相擊不絕,地上已落了幾枚亮晶晶的劍頭,而吳可貞的鐵杖上方亦給削落了一塊杖頭。卻不見二人退後,吳可貞杖影重重,須發賁張,顯然是赴了全力。陳玄之手中隻剩半截劍刃,索性當了匕首使用,不惜近身搏擊,卻給張修揮掌拍實,頓時鮮血噴滿了胸襟,依然並不退後,口中叫道:
“各位同門!天師道中,受嗣君之恩者,隻我陳某一人乎?人不知恩,當如狗髭!得報深恩,便在此刻!”
吳貞之也叫道:“我天師道乃道家正統,非天師血脈不能上達天庭、號令鬼神!張修是邪魔外道,若由他竊了權柄,則天師道名為道門,實墮魔道!各位都是修道中人,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道消魔長、我天師道威名毀於邪魔之手麼?”
張修攝事十餘年,頗有威信,雖然現在眾人心中對陸焉的張氏嫡子身份信七八分,但張修對道門中人震懾猶在。有些對他不滿的方士們,先前並不敢動手。但見吳陳二人平時一個穩沉,一個良懦,此時卻都不顧生死救援陸焉,且聽到吳陳二人的喊話;他們皆是修道之人,道魔之人是原則問題,不容回避。且回想張衡在位時高風亮節,自己也深沐其恩,不禁心中愧悔,發一聲喊,果然也加入戰團,反戈相向,與張修的親信並那些武衛們鬥了起來。
忽聽有人喝道:“義士接劍!”聽聲音正是陸焉親衛,風聲呼嘯,卻是一柄完好無損的長劍,破空向陳玄之彈至!吳可貞杖頭猛掃,勢如瘋虎,逼得張修也不得不暫退一步,陳玄之拚盡餘力,縱身一躍,將那柄長劍接到了手中,頓時精神一振,揮劍向張修攻去!
陸焉的親衛中有兩人也加入戰團,他們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吳陳二人這才稍有喘息之機,四人一起勉強擋住了張修,另三人卻將陸焉與白馬上的織成圍在了中間,拔刀砍殺窺空想要攻上來的其他敵人,隻盼陸焉快些調息,莫要讓天魔勁傷了內脈。
陳玄之一劍剌向張修膝蓋,趁著對方退後的空隙窺了一眼,隻見陸焉趺坐於地,左手捏訣,右手輕拂膝端,白衣飄然垂落,於蒼茫夜色中,越顯得妙相靜穆,已沉入功法境界之中。
那一道淡淡青色,在他如玉的臉龐上悄然遊走,自雙頰遊上額頭,又從額頭悄然遊至頜下,漸漸度過頸項,直往衣襟中鑽去。
他清俊的臉,散發出淡淡瑩光。
陳玄之知道陸焉已在運功驅除天魔勁,那淡淡的瑩光,正是金水訣內功心法在運行時,於肌膚上的變化。想著當年天師張陵以金水訣能降服天魔勁的老祖宗——巫鬼道的高手之一,有“天魔”之稱的那摩耶。想來陸焉也應該很快地驅除魔功勁氣,恢複正常。
間不容隙的打鬥中,一向老成持重的吳可貞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陽平治都功印不在這位陸少君手中,又與張修撕破了麵皮,接下來要想繼承師君之位,恐怕比今晚相鬥更難了。
但他隨即又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陸少君在,遲早有奪得師君之位的一天。
好歹他們已經有了可以擁立的人,再也不必仰張修鼻息,更不必繼續裝聾作啞地所謂蹈光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