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氣力陡分,執匕的右手便再抗不住那兩柄長刀,她幾乎是用盡全力,奮起所有六識的末梢,憑著最後一點清明,將自己勉強往左挪了一挪!而右手強行收回匕首,扭身便向那執戟的武衛猛地剌去!
這匕首一撤回,便引來了強大的內力反齧,加上那兩柄長刀之力,她隻覺一股大力如洪流般,自右手湧入臂膀,又衝向右肩,整個人猛地一晃,仿佛肩窩與胸口處,被鐵錘重重地敲擊下來!
一股甜腥湧上喉頭,她一咬舌頭,強吞了下去!
噗!噗!
兩柄長刀呼嘯而下,幾乎是擦過元仲的臉頰,重重地砍入了織成肩胛和後背!
織成渾若不覺,奮然撲去,匕首已經送入了那執戟武衛的小腹之中!
血光四濺,分不清是織成的血,還是那武衛的血。執刀的兩名武衛隔得最近,來不及閃避,頓時被噴了滿臉!頓時眼前一片模糊,不覺伸手去抹。
織成更不猶豫,抬肘狠狠撞出,正中其中一名武衛腋下!那武衛手臂一麻,抓住刀柄的五指不覺一鬆,織成反手抓住砍在肩胛上的那柄長刀,也顧不得刀刃鋒利,用力拔出!
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刀口處血肉翻起,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元仲被血漿噴了半邊身子,頓時尖叫一聲,駭得暈了過去。
另一名武衛不料她竟如此發狠,心中陡寒,不覺呆住了。眼前刀光閃動,忽然頸子一涼,卻是織成順勢將那長刀在空中拉過,已割斷了他的頸子!
失了刀的那名武衛嚇得心驚戰顫,一時昏了頭,竟然大叫一聲,轉身便跑。織成奮起餘力,將手中長刀擲出,撲地一聲悶響,正插入那武衛背心之中!那武衛身形晃了晃,仆倒不動。
這幾下交鋒,更是疾快準狠。她甚至根本是拚命的打法,寧可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一搏之機,這哪裏是一個平常的姑子?圍攻織成的三名武衛,這次是徹底地死在了她的手下!
剩下的四名武衛如遇雷亟般,頓時呆在了那裏。
夕陽將落,晚霞滿天。滿天的霞光披拂下來,籠罩在這絳衣女子的身上。
嘴角、手掌、肩、背、胸各處,俱有鮮血潺潺而下。那一襲絳衣,如血勝火,灼灼奪目。也分不清是血色,還是霞光。
她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出氣的聲音中還夾雜著一絲沙啞的嘶音,顯然是胸腹間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然而她仍奮力挺起背脊,一手回托所負的男童,一手猶自緊緊握著那柄匕首,目光亮得糝人,掃向剩下的四名武衛,他們不禁退後一步。
仿佛四周都陷入了死一樣的靜寂。瑣窗後、樓台上、城牆邊……甚至是正在對陣的雙方都靜止了。一架雲梯倒了下去,從雲梯上跌下的人卻呆呆地坐在地上;原本揮刃交加的一方的手停在了空中,而另一方也不由得回首張望。
無數雙眼睛,帶著驚疑、懼怕、不解、讚賞……的複雜目光,俱都聚集到了那身負男童、手執匕首的女子身影上,那身影纖弱婀娜,卻又昂然挺拔,映著滿天如火似血的晚霞,仿佛在天地之間,都烙下一個極深極深的印記。
元仲低低呻吟一聲,在織成背上悠悠醒轉過來,頓時一個激靈,緊緊抱住了織成的頸子,哭叫道:
“娘!娘!你怎麼了?你……你流了好多血……”
“沒事……隻要我在,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織成喘息著答道。
每一次喘息,胸腔裏都如被一柄刀劍狠狠在攪動般,幾乎要提不上氣來,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大小創口在火辣辣地疼,血不停地在往下流,可是沒有空隙去止住它。
她遠遠地掃了一眼銅雀台,同時在心裏補了一句:“我不會象你的阿父那樣……”
就算今天死了,也沒什麼關係。
在異時空的生死相關處,她收獲了人生第一枚瑰寶——來自身後的這個孩子。
隻是以軒……
壓下心中的歉意,她的目光越過四名武衛,輕蔑地掃向更遠處黑壓壓的叛軍,厲聲道:
“我還沒死,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