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孩子而已,他們插翅難飛!
可是那個絳衣女子並沒有藉著飛鉤逃走的意思,她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動作:
單臂回環,隻微一用力,便已將元仲拋到了背後。元仲剛帶著哭音叫出一聲“娘”,她另一手又拋出飛鉤的繩索,迅速回纏幾圈,最後在胸前打了個結,麻利地將元仲緊緊捆在了自己背上。
“娘帶你離開,你先乖乖聽話。”織成回過手腕,拍了拍背上扭動焦躁的元仲,柔聲慰道:
“咱們一定會回去的,你最愛吃什麼?”
“吃……我愛吃玉晶糕……”元仲畢竟是個孩子,聽到吃的,抽了下鼻子,立馬想起了自己的最愛:“又糯又甜……”
“玉晶糕要配上梅子湯吃,這樣才酸甜可口,又不膩味。”
織成笑著說道:“用酸梅子熬汁,煮沸放涼,再加些碎冰,或是放井水裏鎮一鎮……”她的話語很鎮定,不緊不慢,仿佛此時身處之所,是在後苑廚下,有種家常的安寧感。
元仲不由得咕嘟吞了聲口水,旋即看到了殺氣騰騰獰笑逼來的武衛,不禁又哭了起來,叫道:“可是他們……”
織成伸手從腰間,拔出了那柄名為“淵清”的匕首,麵對大步逼來的十名武衛,淡淡一笑:
“殺了他們,咱們回去吃玉晶糕,喝梅子湯。”
最先趕到的一名武衛五指箕張,往著織成的臂膀抓去!
織成眯上眼睛,剎那間,仿佛進入了深井般的境界之中。那武衛的一切動作變化,都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回放,一點一滴的逼近過來。
她隻將身形微微一側,“淵清”匕鋒上撩,恰好迎上那隻箕狀的手掌!噗地一聲,隻聽那武衛大聲呼痛,卻是那隻手掌非但沒有抓住織成,反而正插在了匕首之上!
織成用力一拔,鮮血四濺中,已將匕首重新拔出!隨即腳下向左滑出,揮匕橫掃,精準如電,又割開了另一名武衛的腕脈,血線飆射出來,頓時染紅了一大片地麵。
兩名武衛的大聲慘嚎,頓時響徹了廣場!
不但是餘下的八名武衛,甚至是兩邊城台之上的觀者,也都大吃一驚!誰也料不到這樣一個纖弱的女子,竟然上來便施了殺手,且她這兩式如兔起鶻落,兼又狠辣無比,儼然已是高手風範!
武衛中便有人怒聲喝道:“你這妖女,究係何人?”
織成輕蔑一笑,回敬道:“爾等妖人,不配知曉!”
元仲伏在她背上,原已驚得呆了,聞聽此言不禁也雀躍起來,緊緊摟住織成的頸子,仰起頭來,破涕為笑道:“正是!我娘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你們這些叛賊,也配知道她是誰?”
那八名武衛都是自負武勇,被派來擒捉女子幼童時,本來大是不屑,認為簡直是殺雞用了牛刀。誰知這女子如此狠辣,隻一個照麵,便已重傷兩名武衛,尤其是後者腕脈已斷,相當於是個廢人。
聽她如此回答,更是怒火中燒,也顧不得體麵,隻聽其中一個首領模樣的武衛喝道:“殺了這女子,留下那小兒!”
他們為皇家禁衛,長年出入宮中,並不是沒有見識之人。單看織成的衣飾,便知不是什麼貴人,這般護著男童,想必不過是親近些的侍婢之流,即使那男童呼之為娘,但不過是驚嚇之下失了神智;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不如殺了泄憤。
他此言一出,其他武衛便一湧而上,虎狼般地向著織成二人撲了過來!
這恐怕是織成所遇的最為危急的時刻了。
以前無論是在洛水中遇龍,還是洛神廟遭伏,無論是在辛室衝突,還是在綾錦院中謀剌,身邊都有人相助。
唯獨此時,她孤身一人,陷入重圍之中。心知不會有任何人前來救援,而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拖累——元仲。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人來這世上一遭,總要有自己的意義。或許,愛一個人,為之奉獻所有,便是最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