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訓話(2 / 3)

她身上所著的,卻是一襲斜衽長袍式樣的絳紅絹衣。正如織奴們所讚的那樣,這種絳紅是由茜草染成的,顏色十分豔麗。

當然,若論這件絹衣的質地檔次,是遠遠比不上錦的,甚至還比不上綺。

按漢律中關於冠服的規定,最初綾羅錦緞隻能為貴人穿著。後來因為紡織業發達,社會富足,漸漸商賈也開始模仿起來,到了最後,甚至連家中的僮仆婢女都能穿絲織品,牆上也用昂貴的絲紈來做為裝飾。

到了東漢末年時,各州郡都以織物來做為賺錢的來源,正所謂為了市場需求,所以基本上也默許了平民甚至賤民穿絲的做法。

當年的院丞夷則,雖然在綾錦院中,常常趾高氣揚地穿著錦衣,其實是與禮不合的,但即使與他有隙的其他人,也沒有誰以此做為告狀的憑據。相比而言,織成這位新鮮出爐的院丞,平時裏還穿葛衣,就顯得太過質樸甚至可以說是太不講究了。

但她對於綾錦院中其他內官的穿著,采取一種“從前是什麼樣,現在還可以是什麼樣”的態度,並不要求他們也來穿葛衣,所以大家倒也相安無事。

然而,綾錦院眾內官平時穿穿錦綺倒也罷了,現在他們將要參加的,是貴人雲集、有當朝丞相甚至皇帝皇後也可能駕臨的大典。這些有品階、有身份的貴人,才是真正可以穿錦著綺的人,整座內府誰又敢與他們並肩?穿著葛麻之屬,又顯得過於卑微。

所以槿妍幫她選擇了比較輕薄的織物,正適合這個季節的絹衣。

絹也是女子常服的布料之一,它是一種生絲織物,因為表麵有一層絲膠,所以輕易不能著色,以素色為主。同樣的生絲織物,還包括綃、縞等織物。但漢時染色技術已經相當進步,為絹著色,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即使是染料的不同,也能決定織物的不同。

這件絹衣的珍貴之處,便在於其顏色了。

象這種用以染料的茜草,還有能染出陸焉最愛的紫色的紫草,便是生長於山林之中,後來才被大麵積地種植。但由於連年的戰亂,各地的田地受到很大的破壞,連山林也受到了殃連,不管是人工種植的還是山林野生的,其產量都急劇減少,各地的織室染坊都不得不絞盡腦汁,采用別的植物或是礦物石來進行染色。

但是顏色的純正和鮮亮,自然是遠遠不及正品了。

便是織造司下屬的染院,也一樣為難。

而織成身上這件絹衣的染料,也是目前綾錦院中不多的正品存貨之一,用的正是茜草。

染出來的絳紅,色澤極為純正、濃和,豔而不俗,麗而不妖。織成的肌膚原也算得上白晰,經這絳紅一襯,更覺晶瑩似雪。甚至連整個麵容,都隱約煥發出一種柔潤的光華。

即使她通身並沒有一件飾物,單隻這件衣服,便已有了華貴之韻。

加上她那遠山著黛的長眉、顧盼生輝的雙瞳,以及被槿妍強行塗點過的花瓣樣的雙唇,當真是明媚鮮妍,容光照人。

所謂人靠衣裝,在織成覺得織奴們賞心悅目的同時,綾錦院眾人也仿佛隻到此刻才發現,這位新任的女院丞,竟是如此絕色的一位麗人。

但他們並不知道這位“麗人”滿腦子的思緒,都被今日謀劃之事所占滿,似乎並不知道今天自己有多麼美豔,甚至連槿妍強行將她扯在鏡前梳妝時,她也一直閉上眼睛,在思慮每一個細節。

她雙掌相擊數下,候得眾人肅靜下來,這才正色說道:

“織造司敕令,令我綾錦院眾人盡數前往銅雀台,赴‘敬神衣’大典,你們都應知曉了。各室所造新錦神衣,可都準備妥當否?”

她做事不厭其煩,在數日之中,便已前往各織室,一一親自看過她們的演練。覺得這種大典上對“神衣”的展示,有些近似於後世的時裝秀。

不同的是,時裝秀是靠燈光、模特、音樂來盡情顯示華服的特點和美麗,如果去除了視覺和視聽效果,就顯得有些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