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水巷 第三十八章
一天晚上七點過後,午華佳在琴室裏彈賽一組東北民歌,當彈到《葡萄姐》一曲時,大該和曲生悲,嘴裏唱著五更裏一夜未眠,盼才郎永不回還,兩淚不幹。枕邊的流淚呀,枕邊的流淚呀,好似那冰片。眼裏的淚真的如斷線的珠子,撲撲蘇蘇落在銀花睡袍上。彈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了。
她伏在鋼琴上,靜靜地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像進入悲傷的夢境,有時雙肩抽顫著。
午華佳既感到精神上的寂寞空虛,又感到生活的壓抑苦悶,自過江死於非命之後,她對人生的看法,突然陷入了一種難於銘狀的痛苦之中。她在山城市療養院休生養息了一個多月回到靜園時,又恰通屈南男死於車禍與毒癮發作的雙重夾擊之下,她的心一下更涼了。對神龜保健品了的事像對待康健服務中心的工作一樣,感到一種少有的厭倦。她想,自己是到應該安安生生想一想未來的人生的時候了,愛了四個男人,一個也沒能善始善終,一個死於車禍,一個死於非命,一個半途愛變,一個愛不能成秦晉,作為一個女人,還有比這更傷心的事嗎!在邱巴出現在朱茜茜麵前,並對朱茜茜百般安慰時,她更為傷感了。心想茜茜雖然是不幸的女人,但婢失去了屈南男並不意味著就是難以彌補的損失,邱巴在失去泓泓後,定會把愛毫不遲疑地移到茜茜身上,從今後生活上著想,他們會很快熨平心靈的悲傷,重譜出人生的新曲新歌來。自己呢?誰能成為新的尹子正或者新的過江這種令她比較滿意的情侶呢?財富地位的變更,愛與情的內容也隨之發生變化,此時讓她去愛一個沒有任何地位和財富的男人難啊!但她又不可能不再需要一個能給她以愛以安慰和溫馨,以及力量和幫助的男人成為精神的依托,而要找到一個令她滿意並能成為她真正心心相印的男人,不是說一句話就能辦到的呀!
午華佳想到了格力平和麥大家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物,也想到失去泓泓後的邱巴,但她僅僅是腦海裏湧起的浪濤,衝過去也就沒有了影蹤。她知道這種想入非非隻能使自己更加煩燥,甚至誘發危險,所以在意識中極力去衝淡它。可是,大腦皮質是個奇怪的反射細胞組合,越是想不去想的事,它越是那樣頑固地反射出來,並在眼前形成多變的畫麵。
她很害怕自己神經上出現紊亂現象,若是真如此,那將是非常可怕的惡夢。
她想去向心理學專家請教,於是駕車出了靜園大門。一輛深籃色的桑塔納轎車堵住了她車的出路,她把車重新退回靜園大門裏。喿塔納駛進靜園裏,停在她車旁,汪局長從車廂裏走出來向她揮手說:華佳,我找你有點事,你有時間嗎?午華佳搖下車窗玻璃笑道:局長大忙人,今天怎有時間到靜園來?
我看這地方不是餅閑地方,還是到你小白樓裏坐下來慢慢說吧。汪局長說。
好吧了午華佳同意說:我往回開了。車重新開回到小白樓前停下來。
汪局長和隨他來的一個高個兒年輕人一同進入小白樓客廳後說:這地方還是老樣兒,你應換換色調,把它變得熱烈點嘛。午華佳說:我好像熱烈不起來了,心裏總感到有些空虛。
想開點,人活一輩子,什麼事都可能遇到。你還年輕,來日方長,總不能老是愁眉苦臉過嘛。汪局長坐下來說:過陣子,心靜下來時再找個誌同道合的男人,不是就又有了一個新的家啦。
小金姑娘這時將茶水送上來,午華佳這才入座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婚姻這事,看來老天爺對每個人的安排都早在五行中,我命裏怕是克夫的災星,哪個吃豹子膽的男人還敢再娶我!
汪局長大笑道:純是無稽之談,如果我年輕二十歲,就非娶你不可,可惜我老了,你看不上我,我也不敢奢想。隻能嘴上說說一笑了之。
汪局長今天到底有什麼事找我?午華佳笑著問。是這樣,我奉命到市房管局上任當局長,五裏鋪分局的工作讓洪司仁接了,以後他就成為康健服務中心的副董事長兼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康健服務中心的副總經理他就不再擔任了。汪局長說:考慮到咱們合作的良好關係和今後事業的發展,我給你選派一個新人作夥伴。
午華佳已經明白,跟汪局長來的年輕人自然是接替洪司仁出任康健服務中心副總經理的人了,因此笑道:是不是這位先生。汪局長連聲說:不錯,不錯。我現在給你們相互介紹認識一下:他叫年誌飛,省財貿學院84級畢業,原任市房管局計劃科副科長。
年誌飛起身向前和午華佳握手說:今後還望午總經理多多指了。
午華佳說:不敢,還是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取長補短吧。汪局長說年誌飛作為公方代表,任務自然和洪司仁在任時一樣了。協助管理好康健服務中心的經營工作,當好總經理助手。午華佳說:汪局長說話算數,我自提不出任何反對意見,不過按照康健服務中心合作管理章程,對年先生的任命還得經過董事會認可。汪局長說:這是自然要履行的程序,我來就是和你商量,看哪天召開董事會合適?
午華佳說:你業已上任並調洪司仁接任了你工作,自然越快越好,我看後天召開吧。
康健服務中心換了副總經理,午華佳就得重新適應與新任副總經理的合作關係。所以,一連多天都是在銀水巷度過的。
年誌飛是學財貿的,自然對企業經營管理不是陌生人物,對財務管理也不是外行,上任後對管理上存在的問題,很快便提出了改進意見,午華佳聽了心裏想:年誌飛到底是大學畢業生,比洪司仁考慮問題要周詳細致多了,他對管理上提出的改進意見,雖過煩瑣,但卻不容否定,於是對他說:你按自己想法,大刀闊斧幹吧,隻要對企業有益,我便沒意見。
年誌飛事無巨細,都必親自幹,午華佳心裏說:也好,這樣我到可以省心省力了。
午華佳回到靜園裏,把主要精力用在神龜保健品了的經營管理上,無形中放鬆了對康健服務中心的直接管理。
一天晚上七點過後,午華佳在琴室裏彈奏一組東北民歌,當彈到《葡萄姐》一曲時,大概和曲生悲,嘴裏唱著五更裏一夜未眠,盼才郎永不回還,兩淚不幹。枕邊的流淚呀,枕邊的流淚呀,好似那冰片。眼裏的淚真的如斷線的珠子,撲撲蘇蘇落在繡花睡袍上。彈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了。
她伏在鋼琴上,靜靜地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像進入悲傷的夢境,有時雙肩抽顫著。
牆上的電子鍾有節奏地發出它的自鳴,當時針指在10上時,一高大的身影躡手攝腳中登上了樓梯,摸進二層樓上的琴房裏。
午華佳從夢中驚醒時,睜著恐懼的眼睛望著麵前的朦麵人,想喊就是喊不出聲來。
你別怕,我不會動你一根汗毛。朦麵人說:你隻要告訴我,過江生前可曾給過你一件金絲編織的嵌鉀?現在它保存在誰手裏,我就鬆開你的手腳。
午華佳使勁鳴嚕著。朦麵人解開她的嘴上絆鎖說:你要喊—聲,我可就對不起了。
午華佳搖搖頭,表示她不會喊叫時,朦麵人端過茶杯,喂她喝了兩口茶水說:你說吧,是誰保存著那件金絲嵌鉀?
我隻見過那嵌鉀一次。午華佳終於說:我曾問過過江是從哪裏弄到手的,過江隻告訴我是他家的傳家之寶。過江生前把它存放在他媽保險櫃裏,現在何處,我就說不準了。過江還讓你看過什麼值錢東西?朦麵人又問。一合玉片上刻了道德經全文的文物,據說是出自宋人之手,但我看不懂它,它現在歸過江父親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