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後媽的三明治 第四章03(3 / 3)

貝蕾收了錢,把公司資料放進書包,“我走了,我會盡快把網頁做出來。”

“黃花魚”說:“貝蕾,跟我們一塊吃晚飯吧。”

貝蕾脫口應道:“不,我已經跟我的boy friend約好一起吃晚飯的。”

“黃花魚”顯得格外高興:“噢,那個菜店老板跟我說過你的boy friend,說那是一個good boy,我看見過你們倆在一起,很帥的,跟劉念不一樣的帥。”

劉念在旁邊矜持地微笑著,貝蕾看不出他笑的意味,但能有機會告訴他自己有一個男朋友,心裏很過癮,一時高興添油加醋說:“我們倆在國內是同班同學,老交情了。”

“好哇,貝蕾,你真能保密,我還想著給你介紹男朋友呢,劉念對吧,我老跟你說給貝蕾找個男朋友……”

劉念皺著眉頭說:“你呀,就愛婆婆媽媽。”

“黃花魚”馬上又收斂了,“好吧,那就這樣,電話聯係,我一周七天都在這兒上班。” 說跟男朋友約吃飯隻是一個托辭,走出寫字樓,貝蕾真的想米樂了,還是米樂好,像劉念那樣對“黃花魚”頤指氣使我可受不了。

米樂的房東一家回國內探親,可以動用廚房做飯,那天跟王瑤的室友學了幹燒魚還沒有機會演習,一直躍躍欲試,貝蕾發現自己對廚房的興趣僅次於電腦網絡。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出熱線鍵:

“米樂,你回家等我,我去買魚,我要表演幹燒魚讓你嚐嚐。”

米樂說:“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這麼高興?”

“好日子,隻要我們在一起,天天都將是好日子。”

話筒沉寂了好一會兒,貝蕾能想象米樂的表情,他一定挑起眉頭轉著眼珠,欣喜至極卻又難以置信地站在路邊發傻。

貝蕾笑了:“你不同意嗎?”

“你是說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

“Why not?”

“貝蕾,我愛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好,讓你天天快樂。”

“嗯,今天你表演什麼?”

“炒年糕,我會炒年糕。”

“米樂,我愛你。”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貝蕾調皮地高聲說:“我愛你的炒年糕!”

第四章

真是一場遙遠的夢

複活節假期最後一天是達芙妮的生日,貝蕾事先暗地裏串通小房客們和隔壁的老頭兒,準備送給達芙妮一個驚喜派對(surprise party)。

這天恰巧是星期天,達芙妮仍然堅持星期天休息,這天她要遠離庖廚,把鍋灶交給小房客,女孩子們會請來各自的同鄉好友在廚房裏過家家,包餃子、做餡餅,燒辣子雞。她們會給在國內的媽媽打電話,問某一道菜放多少醬油多少醋,站在燒熱的炒鍋邊上,用肩膀夾著話筒聽從媽媽指點江山。

小房客們都有過跟房東不愉快相處的慘痛經曆,雖然達芙妮做的中西合璧的飯菜不怎麼可口,但比起那個停水停電的房東她已經像聖母瑪麗亞一樣偉大了。

這個家來了四個房客,達芙妮忙得不亦樂乎,她的精神因此而飽滿充實,她是一個酷愛行使家長權力的女人,在許多年裏她是大衛的家長,大衛掙的工資如數交給她,大衛每天的衣食住行都由她料理安排,貝蕾的突然闖入,使她感到自己的絕對權力受到嚴重挑戰,於是發生了那麼多愚拙可笑的鬧劇。

達芙妮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提到大衛了,她似乎把貝蕾當做小房客中的一員,一個與房東有特殊合約的房客,這個房客承擔部分家務勞動換取減免部分食宿費,該是貝蕾做的家務,洗碗、吸塵、洗車、倒垃圾,達芙妮都毫不客氣地留給她做,有時候貝蕾很晚回家,達芙妮也會要求她把廚房收拾幹淨。她說她要公平執政,否則就會在另外幾個房客麵前失去威信。

清早,小房客們都故意賴在各自的被窩裏不跟達芙妮照麵,貝蕾豎著耳朵監測房東的動向,聽她洗漱、吹頭發,聽她給她的新朋友安迪打電話,“安迪,今天你能陪陪我嗎?今天是我的生日,許多年前的這天,大衛走進我的生命……”今天安迪會陪她美容、購物,晚上好像去一家餐廳。好,隻要不是關了手機聽歌劇就行。安迪和達芙妮已經參加過幾次單身俱樂部活動,最近有一個男人時常打電話到家裏找達芙妮。

party的分工已經商量好了,貝蕾負責外交事務,她這個發起人是個甩手掌櫃,可以悠哉悠閑地出去玩一天。“東方快車”的網頁做好了,手頭的文案工作也告一個段落,可以約上米樂和王瑤去教堂做個禮拜,當麵邀請江太太參加party,江太太一定會很高興出席。貝蕾還請了“螢火蟲”和春,來悉尼這麼久了,都是作為客人應邀參加party,難得做一次東道主,她要回請所有曾經請過她的朋友。

今天,她跟大衛還有個約會,到了發生活費的日子,是不是要求他也給達芙妮一個驚喜?

正琢磨著,達芙妮敲門,“辛迪,你醒了嗎?”

“嗯,我有點頭疼,可能是感冒了。”

“辛迪,今天是……”

“對不起,我現在不能說話。”

達芙妮歎了一口氣走了,她一定很沮喪很失落。

聽到達芙妮的駕車遠去,貝蕾開門發號施令:“各位小姐女士,起床了!”

每人出三十塊澳幣,采購、主廚、打下手、各就各位。給達芙妮過生日隻是一個製造熱鬧的由頭,女孩子們興高采烈詐詐唬唬,仿佛在自己家裏迎來大年三十。在羅老師家樓下的露天咖啡座,貝蕾接過大衛給的一周生活費,六十八塊澳幣,甚至湊不足七十整數,如果不是他數錯了,就是真的陷入經濟危機了。

“你還在寫小說?”

“我現在一周上兩天班,剛好夠還你和達芙妮的債,如果不是負債在身,我真想什麼都不做,天天寫作,這麼多年,就好像生來是一隻吃草的牛或羊,被逼做了籠子裏的食肉動物,唉,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總算放歸草原,找回吃草的我了。”

貝蕾想把錢退還給大衛,告訴他自己每周能掙兩百多澳元,足夠生活了,卻又想這是他的責任,況且,不論吃草吃肉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媽媽前天在ICQ聊天說“你今後找男朋友千萬別找缺乏責任感的人”,責任感與自我很可能是矛盾對立的。

大衛說起他正在寫的小說,一個男人的故事,通過這個男人反映人類精神困境。“在澳大利亞有一個傳說,一個白人富豪雇用一群土著人搬運貨物,土著人每走一段路程都要停下來向後張望,白人富豪問你們走走停停在等什麼?土著人說我們在等我們的靈魂,我們走得太快了,靈魂落在後麵,如果我們不停下來,靈魂就會迷失。這個傳說的寓意非常深刻,現在大樓越蓋越高,火車飛機越來越快,電腦快趕上人腦了,人類的靈魂早就不知道丟到哪個角落了。”

貝蕾點點頭,“嗯,好像挺深刻,教堂裏的牧師也有類似的說法,你就寫吧。”

“隻是我不能給你更多的錢,抱歉啦。”

“沒關係,我能打工掙錢,如果你實在困難,可以先欠著,以後一定要還我,因為我還不滿十八歲。”

“謝謝你的理解和支持,我會盡量擠時間掙出你的生活費。”

“今天我來見你,除了領生活費,還有一件事兒……”

“是不是想搬家了?”

“不是,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大衛困惑地搖搖頭。

“我聽說好多年前的今天,你給達芙妮送鮮花,達芙妮感動得哭了,於是就嫁給了你。”

大衛愣了一下,喃喃道:“哦,那真是一場遙遠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