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津浦線 7 目睹的不隻是風花雪月(2 / 2)

其次是德州西瓜。德州種西瓜有著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運河兩岸土質肥沃,西瓜生長期間日照充足,瓜肉細,纖維少,汁多甘甜。德州西瓜有十幾個品種,以“喇嘛瓜”為最佳,因其形呈橢圓,故又稱“西洋枕”、“長蜜瓜”,青皮黃瓤紅籽,有冰糖之甜、蜂蜜之香。除喇嘛瓜外,還有“梨皮”、“三結義”、“三白”、“運糧子”、“手巾條”、“五月鮮”等品種,色、形、味各具特點。每年西瓜收獲的季節,貨運站台的西瓜堆積如山,賺足了過往列車的眼球。

德州與河北接壤,這裏的民風既有山東好漢的曠達,又有河北義士的豪勇。近代以來,發生了德州教案、藥王廟義和團重創清軍、兵工廠罷工等有影響的事件。日軍侵占德州後,民間反抗的烈火從來不曾熄滅過。為控製鐵路交通,日軍組織了“愛護村”,規定每天按時向日偽據點報告。日偽官兵借機勒索,農民不堪其苦,城北以胡莊為中心的黃沙會首領崔誌忠帶頭反抗,日偽來追問時竟被崔繳械。1940年4月,崔誌忠打著“亮團”的旗號,率數千黃沙會員,持單刀、紅纓槍分兩路向德州縣城進發。日軍緊閉四門,部署武裝在城牆上警戒,阻其前進。黃沙會眾自恃“刀槍不入”的神符,跟隨崔誌忠馬後向前猛衝。日軍一開始見來勢凶猛,驚慌逃竄,逃跑不及者被砍死數人。隊伍來到領事館(今商業街儲蓄所)門前,遭日軍機槍掃射,打死數十人。崔誌忠像冷兵器作戰時的大將,打馬飛奔到車站前麵,也被日軍開槍打死,黃沙會眾人遂四散撤走。在今天看來,黃沙會有封建色彩,愚鈍可悲,但要論民間抵抗的規模,惟德州地界獨有。

剛剛建成的火車站極具中國特色,遠遠看去,像極了一座兩層殿宇,周邊裝點著有些年頭的海棠,隻是高高翹起的屋簷上無端地伸出了現代的煙囪。不過,扣在上麵的煙罩,卻是中國的宮殿造型。車站前的空地上停放著拉送行李的車輛。津浦鐵路通車後,站內火車裝卸均由“腳行”把持。腳行把頭為避免內部爭活衝突,把人員分為南貨和北貨兩個作業班(凡以南貨運進或向南輸出物資,均由南貨班裝卸。反之,即由北貨班承接),約計四五十人,各負其責,互不幹擾,倒也其樂融融。日軍侵占期間,設立“國際運輸公司德縣出張所”,控製了火車站、碼頭的裝卸及城關的大部分運輸業務,火車站周圍建起日本商行,兜售東洋貨。有一幅攝於日軍占領期間的照片,畫麵上是一個全副武裝的日軍士兵走出火車站,後麵背景是候車的旅客和等待拉客的人力三輪車。

這樣的老照片,可遇而不可求,其曆史價值,絕非當年報章雜誌所刊浮光掠影者可比。由此看來,車站目睹的不隻是風花雪月、民情民瘼、悲歡離合,還有家國情仇的屈辱。在一個缺失積累和銘刻的年代,它喚醒了我們沉睡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