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名山 第四十章同古之戰
趾高氣揚的史迪威實際隻是個光杆司令。
他的身邊除了一名醫生和兩個隨從，別無一兵一卒。
蔣委員長和夫人走了，把135團一班的十名士兵和參謀長孟子越、連長馬駟奇留給了他。總共不過十二個人，史迪威還是很興奮，跟他們每個人一 一握手，嘴裏不停地招呼：“哈囉，你們是中國最棒的士兵……”
少哉十分興奮，搶著給弟兄們翻譯：“將軍說，我們是獨一無二的軍人。”
“狗屁！”楊勝利不以為然，“什麼獨一無二，人家笑我們是草鞋軍。”
十萬大軍進入緬甸，大部分中國軍人的腳上穿的是草鞋，被外國人譏諷為“草鞋軍”。楊勝利聽到這個笑話，心中大為不滿，看著機場上英美兩國的士兵穿著皮靴，嘎噠嘎噠地走來走去，反罵他們是“嘎噠軍”。
有消息說，英、美兩國的軍人不但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還用英鎊、美金發軍餉，楊勝利大喊大叫：“憑什麼要我們侍候一個美國人？叫他給我們發美金。”
“小聲點，丟人！”少哉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生怕史迪威聽見。
“我不怕丟人。”楊勝利朝著史迪威的帳篷扯直喉嚨喊，“不發美金我不幹！”
少哉雙手使勁地拖住他：“算我欠你的好不好，我給你。”
楊勝利翻著眼睛問：“你有美金？”
少哉斬釘截鐵：“等打敗了日本鬼子，什麼都有。”
“口說無憑。”楊勝利伸出手，“寫字據。”
“寫就寫。”他借過李抗戰的筆和紙，扭頭問，“要多少？”
楊勝利斬釘截鐵：“十塊。”
“十塊就十塊。”少哉瀟灑地一揮而就，“拿去吧。”
張三風開口了：“要發軍餉不能隻發給他一個人吧？”
眾人起哄：“對，我們也要。”
“不要吵，都給。”少哉爽快地給每個人寫了字據。
寫到何進修名下時，他說：“你是班長，二十塊。”
“算了吧。”何進修一擺手，“不知道我能否活到那一天了。”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泄了氣，紛紛把字據扔還給少哉。
“不會的，我們一定能戰勝日本帝國主義，打回老家去……”他把那些字據撿起來，一張一張塞回到每個人懷裏，然後叭一聲腳跟一碰向後轉，嚓、嚓、嚓走出了帳篷。
“神經病。”楊勝利罵道，“他又不拿自己當人了。”
史迪威的帳篷外停著一輛吉普車，司機蹺著大腿坐在駕駛座上抽煙，少哉大步走過去，指著附近“禁止煙火”的英文告示牌幹涉道：“這裏不能抽煙。”
司機斜著眼睛看他：“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第五軍135團一連一排一班的士兵黃救國。”少哉高高地揚起頭，“奉蔣總司令之命，在這裏為史迪威將軍服務。”
“你就是那個傻屌？”司機朝他招手，“過來……”
少哉看到司機肩上扛的是中尉軍銜，敬禮道：“長官有什麼指教，請吩咐。”
司機掏出一支煙來，遞給少哉：“你也來一根……”
“我不會。”少哉雙手直搖，“請您把煙滅了。”
“去你娘的！”司機抬起一腳，重重地踢在少哉的下頜上，“你讓老子到哪裏去抽？”
少哉一個趔趄，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看到天上兩隻黑鷹般的東西張著翅膀衝了下來。
開始時，他以為是盟軍的飛機例行降落，沒想到它們掠過跑道時，肚子下噴出兩道火舌，“噠噠噠……”地從停機坪上橫掃而過。
兩架美軍飛機起火爆炸，飛機旁的加油車、卡車、吉普車跟著起火爆炸。
六架日軍轟炸機接踵而至，一串串炸彈落在跑道、機庫、油庫和指揮塔上，爆炸聲雷鳴，黑色的硝煙衝天而起。
少哉躺在地上，張口結舌地望著天空，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蔣委員長突然決定提前離開，若按預定行程，喝酒、幹杯、送行……此時正是他的專機起飛的時間。
警報聲響起，高射炮開火，史迪威從帳篷裏衝出來，拔出腰間的手槍，“砰、砰、砰……”地對空射擊，嘴裏還不停地罵道：“混蛋、豬玀……”
敵機走了，臘戍機場被摧毀殆盡。
煙霧中，史迪威看到少哉，把手槍插進槍套，朝他走過來。
少哉將五個指頭緊緊貼在帽簷下，直挺挺地站在史迪威跟前：“將軍閣下，中國士兵黃救國向您報到！”
史迪威也很認真地回了個禮：“你在做什麼？”
“報告將軍，我看到兩架日本的零式戰鬥機和六架榮式轟炸機襲擊臘戍機場。”少哉的手緊貼腦門，“機場損失嚴重，傷亡情況不詳。”
“好兵。”史迪威連聲稱讚，“見到你，更讓我堅信中國的士兵是優秀的。可是，為什麼你們打不過日本人呢？事實證明了我的推斷，是你們的‘芥末’有問題。”
“報告將軍，請您不要再稱呼我們的領袖為‘芥末’了，這對他不公平，對我們也不公平。”少哉鬥膽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您應該尊重他，就像我們尊重您一樣。”
史迪威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過開開玩笑而已。”
警報聲停了，高射炮也不打了，杜聿明、廖耀湘、戴安瀾等中國軍隊的將領們從煙霧中鑽出來，看著慘不忍睹的臘戍機場，一個個麵色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