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塞林格寫到過:“隻要一個人真正有了睡意,那他總有可能成為一個身心健康如初的人。”所以他也不絕望。可以認為睡覺對他來說乃重要之極,它給他帶來了一半希望。之所以隻有一半,是因為小李討厭做夢,但他又天天做。夢中時常出現那些曾經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事情,加上時空交錯,每次都是新的故事。夢醒時,它就那樣帶走了一半希望。小李總會落寞地躺在床上好久才回過神來。
可是後來,S姑娘痛苦地發現放棄更加讓她難以堅持。說真的,小李得知這個消息後,真是哭笑不得。他真心希望S姑娘就此能找到一個沒那麼多事的男的,好好發展男女關係。當時,她的放棄總體上來說還是讓他寬心的;現今,他又有點不知所措了。
S姑娘說,我愛你,這與你無關。相當文藝,接下來闡述的意思是,她要做她想做的事情,但這個,對不起,和你小李關係不大;她做了,也就滿足了,同時也並不希望小李把這個當作負擔。小李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甚至可以忽略她。
小李自此開始對現在的女孩子刮目相開,無可適從。
唉,S姑娘的事情說多了。一說起姑娘來,我就收不住嘴。再來說說小李,他在想到底該不該去S家。憑他對現在的S姑娘的了解,她應該是會把資料直接放到他寢室來的,而不會多此一舉地來和他見麵交流。往姑娘家跑,畢竟是件曖昧的事。
一定有什麼事,小李想。莫非S姑娘又改變了她的心思?他就那麼狐疑著。
可他又突然意識到,這些日子以來,他太不尊重這份灼熱又珍貴的愛了。他有點懊悔,但並不是懊惱沒有接受這份感情,而是他沒有給S姑娘這位偉大愛人足夠的重視。
小李遂即打定主意,走,去趟S姑娘家。他一下子把窗簾拉開,光線嘩的一下全湧了進來。弄得他一時頭暈目眩,等張開眼來,他整個身體已經暴露在陽光下了。外頭一看就知道又悶又熱,該下雨了吧,再憋下去,天就不成樣子了。他開始注意到自己隻穿了條褲衩,這一身頹廢氣,連太陽也曬不去。他使勁地抖了抖身子,似乎這樣可以抖回神氣來,可是他畢竟不是一條好狗。
在趁自己意誌還堅定的時候,小李套上了衣褲,拖著拖鞋出發了。宿管老頭此刻正把腿架在桌子上,打著瞌睡。小李突然覺得好笑,差點笑出聲音來。當陽光蓋在他頭上的瞬間,他更加堅定要趁早出發。因為一遲疑,他就可能回去了。
小李順道充了話費,便踏上了公交。
公交車上的人跟這公交一個狀態,車子雖然在動,但它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動,更別談什麼目的地。小李找了個座位,加入這種奇妙的蒸籠氣氛。這公交車也隻有在這種鬼天氣下才能找到座位。
小李開始想等會見到S姑娘,該說些什麼好,會不會發生出乎意料的事情呢?想著想著,手機叫了起來。是老王打來的。他可是漫遊啊。接起後,老王沙啞的聲音說道,起來了吧,桌上紙條看了嗎?
小李應了一聲,說,你現在在哪呢?
老王遲疑了一會,說,在上海,不過馬上就要乘汽車回家了。
小李小心地問了句,見到她了嗎?
見了,老王回答,不過見到以後,我馬上就回頭走了,感覺自己成了人家累贅。
還沒等小李開口,老王說,我這就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吧。說完,便掛了電話。
小李有些擔心,心想幸好他說現在在汽車上,而沒有坐在鐵軌上。接著他又想到原來南京到上海有這麼快,早知如此,老王當初就該多跑幾趟,將第三者扼殺在萌芽中,以免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想著這些事情,汽車莫名其妙地到站了。小李下車時,風在馬路上卷了一圈,把熱氣和灰塵全往他臉上灌。小李覺得這風是老天爺熬不住的跡象。
他開始憑著當初大家夥一起去S姑娘家聚會的記憶摸索起路來。他一開始就認為她家很好認,沒什麼難度,沿著路一直走就到了。可現在他走著走著,不由遲疑起來。周圍的建築好陌生,他為什麼來到了這個地方,誰告訴他要在這站下車的……越是懷疑,越是覺得一切錯了。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他開始告訴自己,我是來找S姑娘的,以免他也像公交車一樣沒有了目標;可他現在就是剛才那輛公交車,開在了正確的道路上,卻始終沒有目的地,沒有意義。是不是剛才車上的所有人都成了他這般模樣,小李停在了路口,開始想關於公交的靈異故事。他來這兒的意義和S姑娘的吸引,兩者變得脆弱、不堪一擊。烈日下,冰冷的高樓將他包圍,這是一個陌生城市的氣息在驅逐他。
他終於無力地蹲下了。他看到,如往常一樣,既定的目標又突然間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或者對這樣的情況該思考點什麼。待到他抬頭時,天已經變了。風也開始突破氣場的阻礙,吹得瀟灑起來。這雨突然如尿崩症般使勁地甩了下來。小李一點都不在意,他倒想享受一下被雨淋的痛快感。可這一陣雨下來,倒是把空氣中的肮髒灰塵全倒在了他身上,雨水並不是雨水,是泥水。還有其它的那些水落在了地上,卻被迅速地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