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線人,去年7月16日,馬雲波是不是找你談過想發展塔寨村林宗輝的三兒子林三寶為線人的計劃?”
蔡永強默默地看著李維民,回答說:“是說過。但說實話,這事讓我非常困惑。”
左蘭注意到他的用詞,“困惑?”
“對。”蔡永強坦言道,“馬局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前半個月,我已經在和林三寶秘密接觸了。”
李維民和左蘭不由自主地相互看了一眼,李維民問他:“你讓誰跟林三寶去接觸?”
“就我自己。”蔡永強自嘲地笑了一下,“局裏、禁毒大隊沒有一個人知道。”
“為什麼?”
蔡永強聳肩,“有個笑話,說謠言和真相是一對雙胞胎。謠言性子急,衝在前麵,人家發現他是冒充的,被拍死了。等真相慢吞吞地出了門,大家才發現真相和謠言長得一模一樣——坊間早有傳聞,塔寨不幹淨,不管是謠言還是真相,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會議室裏一時沉默下來,誰都沒有說話。半晌後,左蘭示意他,“說說林三寶的事。”
蔡永強幾乎沒思考,直截了當地說:“公安局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它是權力的交彙點,也是信息集散地。權力的交彙點,很好理解。信息集散地,因為公安局是唯一可以毫無阻力地接觸社會各個角落的機構,它本身就是一個情報中心。這是題外話。塔寨村製毒的風聲早就在坊間流傳,我就想試試水,看這個傳言符不符合剛才我說的那個謠傳理論。塔寨村一般人很難進去,這情況你們也了解。沒有辦法,隻好再照搬當初在塘頭村發展蔡三毛為線人的辦法。”
“你很喜歡用線人?”
“這就是禁毒和刑偵的不同。毒品案件是不會有人報案的,必須靠我們自己積極主動偵查,而且抓毒要抓贓,所以,要想得到線索最好從團夥內部找突破口。這就是我們為什麼都喜歡發展線人的一個原因——毒案需要經營。第二,我們禁毒大隊所有人員的照片、出生年月、家庭地址、手機號,禁毒大隊的所有車牌號,甚至臨時牌號,東山的製販毒分子都已掌握。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了解。在這種情況下,用線人恐怕是代價最小的。”
李維民盯著他,“你為什麼不把你的懷疑向上級部門彙報?”
“沒有證據,而且做這件事有可能觸碰紅線。塔寨村是禁毒模範村,是龍坪和東山地區……怎麼說呢?是我們自己樹的一個典型。塔寨村的情況跟田溪鎮塘頭村完全不同。如果我的懷疑是錯誤的呢?如果像塘頭村一樣把線人暴露了呢?如果……”他頓了一下,定定地看向李維民,緩慢的、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林耀東有什麼更硬的後台呢?”他說著,搖搖頭,“我不能拿幹警的前途做賭注。”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他的這番話,的確在李維民那裏刷到了好感度,李維民理解地點頭,“你說在馬雲波向你交底之前,你已經和林三寶進行過秘密接觸了——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嗎?”
蔡永強搖頭,“沒有。”
“林三寶什麼態度?”
“不肯合作,他不信任我們。”
“馬雲波給你交代任務的時候,為什麼不向他彙報你已經開展的工作?”
“他是副局長,主抓禁毒,我的頂頭上司,他提出的建議,在我這邊還沒有結果的情況下,有必要掃他的興嗎?”
“馬雲波向你說明他這麼做的原因嗎?”
“當然,跟我懷疑塔寨村的理由差不多。”
“按理說,馬雲波的想法與你的不謀而合,你應該興奮才對,可你剛才為什麼說,你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