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血腥殺戮的起因,都是從一周前那次協同抓捕行動開始的。
兩周前,遼寧盤錦公安局禁毒支隊破獲了一個販毒團夥,起獲冰毒一公斤,追查毒品來源的時候,毒販供述,這是他們兩個月前在東山購買的。可是再問更多的信息,兩個毒販也說不清楚,隻能說出交易地點,可交易地點不是製毒販毒的窩點,隨時隨機改變,並不能因此找到更多線索,至於上家,兩人能答出來的,也就隻有兩個交貨人的外號——一個叫王二,一個叫黑豆。
除此之外,他們對東山這邊掌握的所有線索,就隻有一條歸案毒販跟交貨人的電話錄音。
一公斤冰毒在當地不是個小數字,盤錦公安下令追查,禁毒支隊的薑大隊長親自帶隊,領著他們的周副支隊跟另外兩個老緝毒警來到東山,帶著各種審批文件,直接找到了東山市禁毒大隊。
當時蔡永強親自接洽,但那天晚上有跨市的抓捕行動,蔡永強著急要走,就安排了李飛跟宋楊協助辦案。
好巧不巧,那個諢號叫“王二”的人是誰不知道,但李飛對“黑豆”這麼名字卻多多少少有些印象。
他記性好,頭腦活絡反應極快,身手是他們隊裏數得著的,除了偶爾耍點小聰明腦門一熱就容易衝動自作主張外,再沒什麼大毛病了。不過說來算去,他遇事衝動的這毛病,是他們大隊長蔡永強最消化不了的。
蔡永強在禁毒大隊待了這麼些年,什麼樣的警員都接觸過,早也看多了見慣了,平心而論,他欣賞李飛渾身銳氣的機靈勁兒,但也有意磨磨他的銳氣,自從李飛上次跟他正麵杠過之後,他就有意冷著李飛,隊裏的大行動幾乎不讓他再參與,趕上今天,蔡永強親自帶隊出警,遇上盤錦的薑隊他們過來,也就理所當然地把李飛跟宋楊一起留在隊裏搞接待,走之前交代了一句,“好好接待盤錦來的同誌,有問題打報告,不許擅自行動。”
李飛當麵答應得好好的,但從盤錦來的薑隊手機裏聽見那段錄音,又知道了毒販綽號之後,就有點坐不住了……
對這個“黑豆”他心裏多多少少有點譜兒,但不敢確定,所以不好明說,隻跟宋楊說了讓他先招待盤錦來的“友軍”去吃頓飯,他讓薑隊把錄音發到了他手機上,隻說去去就回,轉身就出了市局。
東山以河為界,市區內東西南北劃出了四個行政區域,跟市局隔了一條河的對岸就是河西區,李飛出來的路上在水果超市買了幾樣水果,開車不到二十分鍾,沿著河一直往南,在臨近工業片區的一排七八十年代的低矮圍牆和陳舊平房夾出來的小巷路口把車停下。
沿著髒亂破敗的巷子一直往裏走,沿河一個板材破爛看上去風雨飄搖的小窩棚前,李飛停下來,撩開因為格外潮濕而十分沉重的薄門簾,往裏麵看了看,“林老師,在嗎?”
十分寒酸破爛的窩棚裏沒人,倒是不遠處垃圾桶邊衣著襤褸的幹瘦老人聞聲回頭,看見正好也望向這邊的李飛,蒼老幹枯的手從正在翻找廢品的垃圾桶裏收了回來,“是小飛啊,你怎麼來了?”
李飛把水果放進林水伯棲身的窩棚裏,從根本直不起腰來的屋子裏出來,朝慢慢往這邊走回來的老人迎了上去,“林老師。”
“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林老師了,叫水伯就好。”衣衫雖然陳舊破爛,但老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幹淨,精神頭很好,被李飛撞見自己翻垃圾桶撿垃圾的樣子也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局促,他安然自若地在窩棚外麵地上一個塑料盆裏洗了洗手,他雙手有一點神經性的哆嗦,但洗手的動作卻格外仔細,起身的時候了然地問李飛,“這個時候突然來我這,你是有事?”
母校當年教書育人年年評先進的老教師,如今就落魄到了這個地步,李飛心裏唏噓難過,不肯改口,也不兜圈子,爽快地笑笑,直截了當地對老爺子說:“林老師,我有點事情想請您幫忙。”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林水伯攤攤手,示意李飛看看如今苟延殘喘似的自己,“能幫你什麼?”
李飛嘿嘿笑了一聲,拿出手機,找到了剛才薑隊給他發的那段錄音,“您就幫我聽段錄音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