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命何憂 序
序淮河岸邊的詠歎
——徐貴祥
認識陳斌先二十多年了,初次見麵是在已故老作家陶錦源家裏,那時候陳斌先又黑又瘦,可用贏弱來形容。記得當時陶公一下拿出霍邱文友的很多稿件,讓我細辨大家的潛力,我對陳斌先的部中篇小說《殘言絮語》有點興趣,讀完後對陶公說,這夥計今後有戲。當時我就那麼一說,根本沒有當真,或許就那麼一說,等我再回到故裏見到他時,他已經在很多文學刊物上發表中短篇小說了。這些年匆匆忙忙,我讀過他的作品不多,僅有幾部長篇紀實文學作品,雖然有一定的可讀性,但沒有看出其更多的才氣。後來又聽到他的作品被收人不同文集、不斷發表作品的消息時,覺得無非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一分耕耘分回報罷了,不足為奇。
2007年是陳斌先創作的豐收年,先是加人了中國作家協會後是被聘為安徽省第二屆簽約作家,再後一口氣寫了七八部中篇小說,將陸續見刊,直到新近聽到他的兩部中篇小說《聽著淮河唱歌)、(感謝大水)被家影視公司購買了電影改編權正在籌拍電影等等消息時,作為同鄉,我很為他高興。我跟朋友笑說,看看,本哥兒們能夠寫出兩本好小說,也不是偶然、碰巧的吧?方水土養一方人啊!霍邱曾為古蓼國之地,東繞淠水,南倚群山,西襟豫地,北負長淮。
這一片神奇的土地,哺育出一代又代鴻文儒士,造就了“文藻之鄉”美名。清未有著名文物鑒賞家、收藏家裴伯謙,翰林學士李肖峰,新文化運動時期有革命作家蔣光慈:有新中國第一任文物局長王冶秋,更有韋紊園、台靜農、李霽野、韋叢蕪這樣的”末名社”英傑。上世紀80年代活躍在江淮文壇的有老作家陶錦源、史紅雨、王餘九、苗振亞等。這幾年,一批青年作家開始在安徽乃至全國文壇嶄露頭角,如莽漢、張子雨、穆誌強、柳冬嫵、李訓喜、張烈鵬、張冰等,陳斌先不但位列其中,就我的看法,他在這批青年作家的成長過程中還一直起著骨幹作用。
霍邱也有個作協,其實就是幾個文友相聚在一起,辦公地點要麼是大排檔,要麼是茶館裏,幾個搞文學的窮光蛋輪流坐莊,一兩瓶當地酒,三五個家鄉菜,喝到七八分醉意,這時候沒大沒小,沒有了矜持,沒有了尊卑,大哥不認二哥,有話就講,有屁就放,有意見就提,有不滿就發泄,真正是回歸到原生狀態,瘋瘋癲癲,瀟瀟灑灑。我雖然謀生在外,但我特別喜歡回到這種狀態之中,用自己的語言說話,用自己的腳步走路,用自己的腦子思考問題。不用正襟危坐,也不用字斟句酌。我們的話題天南海北,談天談地,談我們喜歡的話題,但是,話題的靈魂還是文學。有時候酒酣耳熱,難免會出現話不投機的情況,但是,哪怕吵得不可開交,拍桌子摔板凳,也絕不會影響彼此的親密。我記得有一次我讓張子雨組織文友小聚,在跟我敲定人員的時候,這哥們假裝一臉深沉地對我說,陳斌先這小子隻吃不請,還老是帶老婆,為了阻止他帶老婆,我幹脆也不讓我老婆參加。我當即訓斥子雨說,朋友聚會帶老婆,第說明聚會的純潔性,第二說明朋友親密無間,值得提倡,不僅他要帶老婆,你也得把老婆帶上後來大家到齊了,我揭發張子雨的陰謀,眾人哈哈大笑。這種假鬥爭真團結的局麵使我感到很溫暖,這大約也是故鄉吸引我的一個重要方麵。
大家在一起喝酒聊天,品頭論足,爭高鬥低,談笑風生,無話不談,相互尋找“撞擊點“,彼此受益匪淺。記得香港《大公報》篇文章談到“未名社”英傑時,特別提到霍邱作家的“抱團精神”。也正是這種“抱團精神”,讓霍邱有了作家群。這些話我在不久前為張子雨出的長篇小說(黑白布局)作序中已經提到,這裏再重複說一遍,為的就是強化這種認識。
我想說的是,大家的成功不是偶然,是霍邱的水土養育了這些文人誌士的精神,讓他們總能在紛繁複雜的現實生活中,張著清醒的眼睛,尋找述說的亮點,揭示生活的“原點”,挖掘生活的“礦點”。
陳斌先一直從政,先後在縣委宣傳部、縣政協辦公室、檔案局、鄉鎮企業局、中小企業發展局工作,也到鄉鎮掛過職。他經曆豐富,思維敏捷,做事幹練,閑暇之餘始終堅持文學創作,沒有放棄。他擔任鄉鎮企業局長後,我很擔心他寫不出作品了,沒有想到他在創作領域卻越走越順。
他從上世紀就開始發表作品,迄今為止,已經出版、發表文學作品兩百六十多萬字。生活積累厚實,讓他的小說多了一份厚重,他也總能在保持藝術性較好的前提下,實現與,思想性的較好統一。讀完他的小說,或喜或悲,或感慨或歎息,總會讓你思考點什麼。他總在試圖告誡著人們應該怎麼做人、做事,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張揚著生命意識甚至還有一些哲學思考,在審美層麵上,閃現藿人性的光輝。這是我讀完他的小說的總體印象。
現在給單個作家出版作品集的出版社少了,弄不好出版社是要虧本的,但安徽文藝出版社慧眼識珠,在眾多的作家群中,選擇為陳斌先出中篇小說集,我想是需要一些膽識的。或許他們看到陳斌先更大的潛在創作力量,加以特殊推薦:或許就是陳斌先現在的小說力量已經具備了感動讀者,能夠引起關注的力量。不管哪種情況,安徽文藝出版社敢於創新,以培養青年作家為己任,這些都是值得稱道的。(知命何憂)中篇小說集中,共收集了陳斌先的七部中篇小說,有兩部是以前發表的,另外五部都是近一年多時間創作的。我看完後感到可以這麼給他的小說歸類,部分寫農村低層小人物的生活與掙紮,如,《留守女人》、《知命何憂》、《聽著淮河唱歌》、《感謝大水》,一部分寫基層幹部的價值取舍與困惑的,如《行走的姿態)、《鐵木社》等,還有一部《土城》不好特別歸類,嚴格意義上也是寫農村題材的,但他把視角放在了儒學文化與革命文化在特定年代的衝突、對立上,來審視人生、愛情、家族振興等,在告誡人們隻有儒學精神與革命精神的完美結合,才能最終振興中華民族精神。所以我把這部小說單列一類,是有特殊意義的。在三種類別的小說中,應該說,陳斌先寫農村題材的小說似乎更加得心應手,無論堅韌、善良、勤勞、本色的農村婦女邊少春、馮麗、段采購等,還是忠厚、愚鈍、娶不到老婆的皮桶,尖刻、刁滑、但不失農民本色的黑皮以及群體奉獻精神的何文清、李曉、鄭小玉等,都被他塑造的栩栩如生,這些人物似乎就站在你的眼前,呼之欲出。他們情感深重,不失道義,命運多舛,不失悲觀,追求渺茫,不失堅貞,等等,都給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但我想也不應該否定陳斌先對基層幹部的形象塑造上的努力,李天是一個重點鎮的黨委書記,也是作者理想中的優秀的基層幹部形象,在麵臨提拔重用之際,出現了很多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困惑、迷惘,甚至失去了鬥誌,但故事的結局是李天得到重用,事情原委也弄清楚了,切都是他的競爭對手給他設置的障礙,這些障礙最終被組織上清除了。作品以李天的勝利,告誡基層幹部,隻要把心放在為民服務上,踏踏實實為人民做奉獻,人民是不會忘記的。而《鐵木社》中何建的形象更有代表意義,他似乎又在說明,作為基層幹部,你不一定有那麼大的能力左右一切,但組織上把你放在定崗位上,你就要努力去做更多事,不論個人遇到多大的挑戰,都應當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樣即便你做得還不完美,但過程仍然十分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