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悲予和嶽文龍一齊出的門,此時已經到了鍾靈河東畔的蒼雲街。正要過橋,忽然被一個人叫住了:
“文小子,你怎麼在這兒啊?”
文悲予回頭一看,是劉無傷,他腋下夾著五六柄腰刀和長劍,從一旁的鐵匠鋪走了出來。
“劉叔,”文悲予無精打采地回應道,“好巧,又遇上你了。”
“怎麼,一大早的,就沒有什麼精神啊?”劉無傷看到了文悲予臉上的疲倦,問道。
文悲予搖了搖頭,說道:“昨夜我們兄弟三人喝酒,喝的太多,折騰了一晚上。劉叔,你來這裏幹什麼來了?”
劉無傷右手指了指刀和劍,說道:“你瞧,我這不來蒼雲街的鐵匠鋪打造了些兵器嗎,之前我們用的兵器,都是些什麼破銅爛鐵,不耐用!我來這兒打了些好的,畢竟再過三天我們就出發了。”
文悲予指了指這些刀劍,問道:“你打造了這麼多刀劍,府衙不會查嗎?”
“並不會。”
“那甲胄呢?”文悲予繼續追問。
“甲胄?想都別想。”
“劉叔,我知道你平時遊離四方,朋友頗多。消息靈通,黑白通吃。我有一事想要問你。”
“講。”
文悲予往左右望著,確認旁邊沒有人聽著,低聲說道:“你知道,南渚城除了官府,誰家可以鑄造甲胄嗎?”
“噫!你小子,”劉無傷敲了敲文悲予的頭,也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小子,問這個幹嘛?”
“你就別多說了,就說有沒有吧。”
“南渚城除了官府,沒有人可以鑄造和使用甲胄,”劉無傷說道,“咱們尋常老百姓,打造一口刀、鑄造一把劍,官府不會過問;但這甲胄就不一樣了,這可不是尋常物件。一人穿一身好甲,持刀可抵十人。所以這朝廷有令,民間私藏或鑄造甲胄的,都視為有反心。謀反,就是滅族的下場啊。我說,你怎麼忽然問這事兒?”
“沒事,沒事,”文悲予苦笑地說道:“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我還有事,回見了。”
當文悲予跨過天順橋,來到鍾靈河西畔、昨夜打鬥的地方時,這裏已經是被人們圍得水泄不通。文悲予站在外麵,順著人縫往裏麵觀瞧,卻什麼也看不到,隻能聽見裏麵有個男人的哀嚎,還有人群議論的聲音。
他問前麵圍觀的人:“發生什麼事了?”
前麵的人說:“河裏撈出了一具死屍,官府的人在這裏驗屍呢。”
文悲予心中一驚,心想道:“不會是昨夜我踢下河堤的那個瘦子吧?”但又鎮定地說道:“哎,怕是喝醉了酒,失足掉進河裏淹死的吧。前幾天就有一個人,也是喝醉了酒……”
“恐怕不是,”另外的一個人接過話茬,搖著頭說道,“官府的人說,這不是失足落水,是謀財害命。”
“啊?”文悲予用好奇的語氣說道,“怎麼說?”
“今天一大早,官府接到一個漢子的報案,說是昨夜有人襲擊了他和他的兄弟,搶奪了他的錢財,他兄弟被歹徒踢進了鍾靈河滅口。”其中一個人說道。
“這漢子能逃掉也夠命大的。”旁邊的人也說道。
“可不是嘛,所以天一亮,這漢子就去官府報官,帶了衙役和仵作,來昨天打鬥的地方找人,哎,就是這兒。你還別說,還真在水裏撈到屍體了。”
“這屍體掉進河裏,竟然沒被水衝走?”
“這死鬼的衣角正好被水裏一塊尖石頭勾住了,也恰巧這兒水流也不急,所以這死屍才沒被水衝走。”
“讓一讓,讓一讓!”人群裏,有個衙役在朗聲喊道,“執行公務,無關人員走開!”話音未落,人群也蠕動著散開了,文悲予馬上扭過頭來,跟隨著散開的人群,一邊往外走,一邊悄悄地往裏麵看,忽然被一人撞到,這人生氣地說道:“看什麼呢,看路!”
文悲予馬上道歉:“哎呦,抱歉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死人。”
“死人有什麼好看的……”這人喃喃地離開了。文悲予又回過頭來。終於,他看到了那具屍體——屍身又長又瘦,身上穿的那身衣服也是十分眼熟,沒錯,是昨夜打鬥後背自己踢下河的那個瘦子;而趴在這個瘦子屍身上痛哭的,正是昨夜那個高壯的歹人。
從文悲予的內心深處忽然湧出一股衝動,他十分地想衝上去,將這個賊人送去官府繩之以法。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要攤上大麻煩了。
“沒錯,就是他。混賬,我竟然成了謀財害命的殺人犯了。”文悲予喃喃地說道,他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感覺到後腦的傷疤開始作痛。
文悲予穿過了鍾靈街,心說:“昨夜,我確實把那個瘦子踢下了鍾靈河。誰知道他會被淹死,讓我惹上人命官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