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03年8月。
宋國境內遂州曲平縣城外一片片稻田正等待著收割,縣內王家村這天下午村保正王順站在北邊村口,看著麥田在秋風吹動下揚起著層層金色波瀾,他年齡四十五六歲身材壯實,穿著打著補丁的灰布粗衣,手中拿著把有些生鏽帶著些泥巴的鋤頭,回頭見一黑衣中年人大步走來大聲笑道:“再等個十天八天就能收割了,今年保準又是大豐收。”
黑衣中年人叫張魁,他年齡看上去比王順稍微小些,身材魁梧說話粗聲粗氣。
王順臉上神色也有些歡喜又帶著些擔憂,道:“聽說北邊定州那從年頭開始就一直在打仗,我怕會打到這來。”
張魁哈哈大笑突然張口唱起來,道:“遂州有我六郎在,問聲遼人誰敢來,韓昌漢賊莫猖狂,我——鋼槍將你刺馬下。”
唱到開心處張魁就如唱戲般手舞足蹈。
王順笑道:“這戲文的事你也當真。”
張魁正色道:“你不信啊?如今鎮守鐵遂州城的就是楊延昭將軍,有他在此遼賊怕早就聞風喪膽,哪裏還敢過來。”
他們說話村裏又走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出頭也是莊稼人穿著,女的十七八歲年齡,雖是村女也頗有幾分輕靈秀氣,臉上皮膚有些黝黑,分別是王順的兒子王大勇和張魁的女兒張巧兒,他們二人剛成親兩個月,張巧兒見自己父親和王大勇父親都在走上來道:“爹爹,你們在聊啥?”
張魁道:“在聊打仗的事。”
王大勇神情有些興奮雙目發光,道:“我聽說澶州城那裏在招兵,昨天還跟爹說想去投軍,結果給爹罵了頓。”
王順瞪了王大勇一眼哼了聲道:“投軍的事你想都別想。”
張巧兒在旁臉上也露出擔憂之色,點頭道:“就是。”
張魁嗬嗬笑道:“要我說這想法好啊。”
張巧兒拉了張魁一把有些撒嬌地輕聲道:“爹,我家裏大哥投軍還不夠,你還要把大勇也送去投軍嗎?”
王順衝張魁沉著臉道:“就是,你要害就害自己兒子好了,別來害我兒子。”
他看向王大勇和張巧兒眯起眼睛臉上又露出淡淡笑意,道:“我隻希望他兩平平安安快幫我添個孫子。”
聽王順這麼說張巧兒臉微微一紅低下頭。
張魁跟著嗬嗬也笑出聲,突然他神色一變看向北麵方向,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王順、王大勇、張巧兒一愣都仔細聆聽北麵動靜,王大勇神情一變大聲道:“是馬蹄聲,從北邊來的。”
張魁皺眉道:“莫非是遼賊真來這了?”
王順緊張地向村外道路走出去幾步看向北邊方向,見遠處有些黑影在地平線上蔓延而來,他轉身對張魁、王大勇和張巧兒道:“快,快讓鄉親們逃到田裏。”
說完他扛起鋤頭大步奔向村裏,王大勇拉著張巧兒跟著轉身就跑,張巧兒一邊跑一邊回頭對張魁大聲道:“爹,快跑!”
張魁應了聲繼續看著北方方向,很快能看清那些黑影是群騎在馬上的黑衣將士這才轉身飛奔向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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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順第一個跑進村口衝村裏四下大叫道:“遼兵來了,大家快逃到田裏。”
他一邊叫一邊來到村中間一棵大樹下,樹上掛著個西瓜大小的銅鍾,銅鍾撞杆有繩索相連一頭綁在樹幹旁,王順擱下鋤頭解開繩索雙手用力扯動銅鍾,銅鍾發出急促的當當聲響四下傳去,村中頓時亂成一團,男女老少紛紛出入屋內屋外尋找各自的親人,然後扶老帶幼逃往兩邊麥田。
王順敲了會兒銅鍾見王大勇和張巧兒從自己屋子裏出來,張巧兒手中還提著個包袱,王順扔掉繩索又拿起鋤頭上前拉住王大勇道:“你們還回家做什麼?”
張巧兒道:“回家拿東西。”
王順急道:“這時候還拿什麼東西——”
他手指村口南邊麥田道:“快躲到田裏,往南邊縣城跑。”
王大勇噢了聲拉著張巧兒跟在人群後麵跑向南邊麥田。
張魁也跑回村裏,衝王順道:“是遼國騎兵,來得非常快。”
王順抬腳剛想和張魁一起離開,突然聽到村裏一個角落傳來兩個孩童的啼哭聲,連忙和張魁趕去傳出哭聲地方,見那裏屋旁有個三四歲的小男童和一個兩三歲的小女童嚇得不住啼哭,王順和張魁一人抱起一個,張魁抱的是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小女童,道:“喜兒別怕。”
他話音未落身邊傳來聲呼嘯,一枝箭頭帶著彎鉤的狼牙羽箭從他身邊急射而過重重紮在他身邊房屋木牆上。
王順抱著男童道:“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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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抱著兩個孩童奔向南邊村口麥田處,那裏王大勇和張巧兒已跑進麥田在等著王順和張魁,他們看到王順張魁身後有兩名黑衣騎兵已來到,這時能清楚地看到他們模樣,不由得將心提到嗓子眼。王順和張魁剛跑出村口來到麥田前,又一枝狼牙羽箭呼嘯射來正射在王順身後大腿處,王順身子向前摔倒在地,手中抱著的男童脫手摔在地上發出哭喊聲。
張魁停下腳步俯下身抓住王順想將他拖進麥田,王順卻手指男童衝張魁大聲道:“快——快帶他們走。”
張魁猶豫了抱起男童扭頭見不遠處兩騎遼兵正催馬來到,他們都是黑衣黑甲坐騎也是烏黑色,頭戴黑色鐵盔麵頰和脖頸都有黑色厚皮包裹,整張臉隻露出雙眼睛和鼻子嘴巴,兩人中一人背插兩麵黑色一尺半銀狼戰旗,手持黑鐵長矛雙眼目光異常凶狠如餓狼般,另一人背插一麵黑色銀狼戰旗手持弓箭正彎弓搭箭瞄向張魁,張魁連忙抱著兩個孩子在地上打了個滾,耳邊聽到狼牙箭破空呼嘯聲,感覺自己右側耳朵被箭劃破傳來疼痛,隨後一枝狼牙箭插在他身前泥地濺起泥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