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妙手神醫(3 / 3)

徐如瑩心中暗道:“你的腦子當真是壞了,當世之中,有誰的醫術及得上你個這天下第一神醫?”她心中雖這樣想,口中卻道:“爹爹,你……你既然知道平大哥受了重傷,就快救救他吧!”

莊亦行笑道:“乖女兒,你叫爹爹救他,爹爹就一定會救他,爹爹的醫術雖然及不得你們母女,但昨日小黃的腳扭傷了,爹爹也將他治好了。”

徐如瑩不知道口中所提的小黃是誰,但聽他答應為平一峰療傷,心中卻是又喜又怕。歡喜的是他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擔心的卻是以他現在的神誌,不知會將平一峰治得怎麽樣。

大宗師湯問在旁問道:“小姑娘,你真的放心將小情郎交給這瘋老頭治傷?”

徐如瑩苦笑道:“晚輩還能怎樣做?無論如何,隻有試一試了!”

湯問輕歎一聲,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莊亦行站起身來,向那邊的一片竹林跑去,一排木屋掩映在那叢修竹之間。莊亦行進了屋內,過了片刻,又自屋內跑了出來,手中似是握了一些東西。走到近處,徐如瑩二人才看清,原來他手中拿著的竟是一大把的銀針。

這些銀針比起尋常的醫家用的針又要粗大了許多,徐如瑩見他徑自走回平一峰的身旁,心中一急,急忙問道:“爹爹……你要做什麽?”她心中想道,隻要你願意替我治好平大哥,認你做幹爹,又有何不可呢?

莊亦行笑道:“爹爹自然是給乖女兒的小情郎紮針了,嗯,乖女兒,你娘沒有教過你的‘金針透穴法’麽?”

徐如瑩呐呐道:“金針透穴法?”

莊亦行搖頭晃腦的道:“‘金針透穴法’呢,自是有許多講究,尋常的醫家不過僅限於‘經絡所通,主治所及’;‘欲知皮部,以經脈為紀’‘絡剌者,剌之小絡之血脈也’等技法,殊不知我神農穀一脈相傳的‘金針透穴’之道,更是別出新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精妙之處,連華佗、仲景再生,也要自歎弗如了,哈哈……”

湯問與徐如瑩不禁麵麵相覷。

莊亦行走至平一峰的身旁,動手將平一峰的身體翻了過來,俯臥在草地上,自手中拈起兩枚六寸許長的銀針,分別自他腿上的“承山穴’平平紮入,直透向‘委中’,又拈起兩枚,自前臂的‘內關’,透剌‘外關’,一針更自‘風府’一穴剌入,數雨寸長的針直沒於柄。

徐如瑩二人在旁觀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須知,“風府穴”乃是人體的死穴之一,若在此穴上進針過深,患者當即會出現嘔吐、昏厥的現象。用現代醫學來解釋,這會損傷位於後腦的延髓。延髓是人體的神經中樞,如損傷了延髓組織,直接引起了顱內水腫、出血,嚴重者可危及生命。

徐湯二人雖非醫道中的高手,但他們的武學上的造詣在當世之中也屬罕見,對全身的經絡穴位更是了如掌指,因此,見了莊亦行的手法,心裏都暗叫不妙,互視了一眼,欲上前阻止。

忽聞莊亦行一聲怪笑,雙掌托著平一峰的軀體輕輕向上一拋,平一峰的軀體頓時離地而起,在空際上下翻滾。莊亦行身形一晃,向前移去,雙掌齊舞,掌指不停的在平一峰身體上拍擊。

徐如瑩二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不敢妄動。

過了半晌,平一峰的軀體橫亙在空中不動,足底部的“湧泉穴”緊緊被莊亦行的雙掌吸住。兩人的身上都冒出騰騰的熱氣,如同罩在霧中。

大宗師湯問歎道:“想不到莊老鬼變成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之後,但的一身曠古絕今的醫術卻並不曾失去。”

徐如瑩麵露焦慮之色,說道:“隻是他現在瘋瘋癲癲的情形,晚輩的心裏總是難以放心。”

湯問笑道:“小姑娘,你且放心,據我老人家看來,這老鬼連我這個老友也不認得了,卻硬將你當成他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一個女兒,你現在就是令他去跳河,他也不敢違背分毫。”

徐如瑩道:“老前輩,晚輩並沒有欺騙莊老前輩的意圖,隻是為了救平大哥,晚輩才不得不冒充他的女兒。”

湯問道:“這一點,我老人家是知道的,依老夫的認為,你若不願冒充他女兒,反倒是顯得絕情,你看一看,他將你誤認成自己的女兒後,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唉,我老人家一生孤獨,晚年也無子女承歡膝下,現在心中的快活,反倒不如這瘋瘋癲癲的莊老鬼。”

徐如瑩的目光向眼前這個名震天下的絕代武學宗師望去,但見他縱橫交錯的臉上,更多的卻是孤獨和落寞。

兩人正在說話之間,忽聞平一峰“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漫空撒落。

莊亦行一聲大笑,喝道:“去!”掌力微吐,平一峰的身子平平向前射去,莊亦行身形一晃,搶上前去,雙手已抓住他雙腿“三陰交”穴,如此一拿一放,平一峰的身形頓時又停留在空際,莊亦行掌指疾出如電,分別拍擊他的“委中”、“環跳”數處穴位。

平一峰的膝關節與髖關節頓為一曲,身體向上一仰,直向草地上墮下,著地時,竟如同一個得道高僧一般盤膝跌坐在地。

徐湯二人被莊亦行的玄奧手法弄得目眩神迷,心裏自然是對他的醫術又驚又佩。

徐如瑩走上前去,急急問道:“爹爹,平大哥的傷勢怎樣了!”

莊亦行搖晃著一顆亂糟糟的白頭,臉有得色的道:“乖女兒,你現在可以放心了,你的小情郎體內的淤血已經被爹爹用內力逼了出來,而且他體內的內息更是神奇無比,隻須自行調息數日,便能續接好被震斷的絡脈,恢複原有的功力。”

湯問哈哈大笑道:“莊老兒,你果然不愧是天下間第一神醫啊!”

莊亦行抬頭呆呆的望著他,愕然道:“你是誰?為什麽這麽的高興?”

湯問怒道:“你這死老鬼,為什麽總是將我忘記了!”他見莊亦行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竟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數度將自己的名字遺忘,心中不禁大怒。

莊亦行道:“你既不願意告訴我,那也就罷了,何必如此生氣呢?你的脾氣真是壞透了!”

湯問不禁語塞,隻得怒睜雙目,但求這瘋老頭能早日恢複神誌,到那了時候,自己必定不給他留下顏麵,狠狠的報這仇!

莊亦行又回過頭來,向徐如瑩道:“乖女兒,你餓了麽?你一定是餓壞了,爹爹這就去給你弄吃的去!”說著,也不待她是否答應,就轉身向水潭邊走去。

徐如瑩望著他佝僂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到一股濃濃的曖意。

但見莊亦行到了水潭旁邊,在草地上撿起一根青竹,那青竹的枝葉去盡,一端被削得銳利,另一端係了一條長繩。

一見便明了,這根青竹原來是他製作好的魚槍。

莊亦行手持魚槍,在潭邊踱來踱去,連向潭中投擲數次,皆是無功而返。他的臉上現出煩燥之色。徐如瑩的心中大是不忍,叫道:“爹爹,既然捕不到就罷了,過來吧!”

莊亦行調過頭來,用手指豎於嘴邊,輕輕的“噓”了一聲,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然後,又回過頭去,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潭中。過了半晌,他的身形忽的躍空而起,疾向潭中撲落。

徐湯二人都驚呼了一聲,身形閃動,已追至潭邊,但見潭中水花翻湧。

湯問與徐如瑩都叫道:

“莊老鬼,莊老鬼……”

“爹爹,爹爹……”

忽然,潭中爆起一蓬水花,約有丈高。一條人影自潭中疾射而上,到了上空,身形一折,躍落於潭邊的草地上。那人衣發淋漓,手中卻緊緊握著一尾鰱魚,約有數斤。徐湯二人已看清,那人正是莊亦行。

莊亦行哈哈笑道:“乖女兒,我們有魚吃了,我們有魚吃了!”

徐如瑩走了過去,臉上現出激動之色,柔聲說道:“爹爹,你何必如此呢?”

莊亦行眼中露出深刻之極的情感,溫和的說道:“菁兒,爹爹知道你一定同你娘一般,都喜歡吃爹爹燒的魚肉,當年爹爹就是這樣,常常入這潭中捕魚給你娘吃。哎呀,你外公來了麽……他是不是又要將爹爹捉回去,關起來,不給爹爹的飯吃?”

他臉上忽然現出緊張之色,張目四望,身子也猥縮起來,似是一個偷食的小賊一般。

徐湯二人心中都是奇怪,想道:“莊亦行在武林中鼎鼎大名,卻從未聽人說起他有一個如此曆害的嶽父,他的嶽父又是何方神聖?”

徐如瑩不忍看到他如此緊張的樣子,拍著他的背,低聲說道:“爹爹,你不要怕,外公不會來了!”

莊亦行猛的舉手來,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恍然大笑道:“是啊,我想起了,你早已外公己死了,死了好,死了,他就再也不能對我凶了……哦,你娘呢?”過了半晌,她又哭道:“你娘也死了麽?哦,我記起來了,你娘她已經死了……嗚嗚……”

徐如瑩與湯問見他時笑時哭,不禁麵麵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徐如瑩待莊亦行哭了一陣,才柔聲安撫道:“爹爹,你的衣服濕了,快去另換一套吧!”

莊亦行的神色漸漸緩和下來,點了點頭道:“好,好。”說完,將手中的魚扔在草地上,然後向那邊的木屋跑去。過了片刻的功夫,他果然已換了一套衣服,自木屋走出。

徐如瑩已將那條鰱魚剖開肚腹,在潭水裏清洗幹淨。見莊亦行走了過來,便問道:“爹爹,你的廚房在哪裏?”

莊亦行愕然道:“乖女兒,你要做飯麽?你在這裏守著你的小情郎,這些小事,就讓爹爹去做好了!”

徐如瑩俏臉微酡,正待爭持,卻聽湯問叫道:“小姑娘,他願做,就讓他去做好了,這一個晝夜以來,你為了這小子,也沒有好好的休息,乘現在恢複一下體力吧!”

徐如瑩見湯問如此說,也不再堅持。

莊亦行顯是極為高興,提著那條鰱魚,跳跳躍躍的往木屋走去。

湯問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陣悲哀。

人生如夢,真是變幻無常,就似眼前這位老友,現在竟變成了這般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