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第二卷 第一章(1 / 3)

201:第二卷 第一章

一雨中怪客

一座破廟孤零零的立在風雨中。

雨下的輕一陣,猛一陣,輕時細雨綿綿,天地間揚起了白蒙蒙的一片。猛時豆大的雨點打在屋上,發出一陣陣讓人感到沉悶的響聲。忽然的加速便激的地上升起一陣陣水霧,倒使的這破廟憑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黃昏的時候,是雨下的正猛的時候,雨似是從天上直潑下來似的急,下到急處,挾著雷鳴電閃,狂風呼嘯,樹影搖晃,天地間一片猙獰鬼異。

就在雨下的最大的時候,有兩匹白馬自遠處的雨霧裏順風奔來。馬蹄勁揚,便似是雲霧裏忽然竄出兩道閃電一般。呼嘯的狂風和驟雨掩住了馬蹄的聲響,由於雨太大,這兩匹馬竟似是在遙遙的雨幕中跳舞一般。霧氣彌漫,如果不是這兩匹馬的顏色紮眼,怕是什麼也看不見了。

兩匹馬來到廟前,長嘶幾聲,前蹄淩空亂踏了幾下,便老老實實的站在了兩棵稍大的樹下。雖然還是有雨傾泄到馬上的人身上,但比起剛才的狀況,已經是舒服多了。馬共兩匹,馬上的乘客卻有三個人。左麵的一匹馬上坐著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由於雨水的衝刷,臉上的胡子已經像是水獺出水時的毛一樣貼在臉上,他的手上,緊緊的握著一對鐵拐子,雙手已經因為長時間的用力和雨水的浸泡變得蒼白如紙。但他手卻一絲一毫也不曾放鬆過,好像就是有人把他的這腦袋一刀砍下來,他也絕不會放下手中的雙拐。

人在江湖,如果連自己的兵器都拿不住,那腦袋搬家也就快了。這人看起來非常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的一雙手都將鐵拐握的死死的,好像這鐵拐,原本就是他的雙手的一部分。

另外一匹馬上坐著的一個人竟然是個身披大紅披風的女子。臉上的脂粉雖然被雨洗的一幹二淨,但眉間那一抹嬌豔卻愈發的顯得重了。馬一停下來,她便用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左顧右盼,好像想找個男人來勾一勾似的。她臉上的脂粉雖然被雨衝刷的一幹二淨,但手卻比擦了二兩粉都要蒼白。

她也一直緊緊的握著一把寒光耀眼的窄刀,她的手同樣一絲也不曾放鬆過。

他身後的乘客是個穿黑衣的青年人,他的手裏雖然沒有握兵器,但無疑比前麵兩位都要辛苦。因為他一直是站在馬的後臀上的,馬從遠處衝過來到停住,他的眼睛似乎連眨都沒有眨,隻是緊緊的盯著眼前的這座破廟,一張慘白的臉上兩隻眼睛眨著幽幽的冷光。他的手上,緊緊的握著一隻奇怪烏黑的東西,既不是兵器,也不是弓駑。這似乎並不是一個江湖中人應該拿的東西。可是他卻一直用兩隻手緊緊的握著,好像生怕這東西會飛了似的。

兩匹馬在樹下稍停了一下,站在馬身上的黑衣人長長的出了口氣,用手抹了抹頭上臉上的雨水,道:“他還沒有來。”馬上的絡腮胡子和那豔婦也同時的鬆了口氣,仿佛一下子從身上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擔,手也慢慢的從兵器上鬆開了。絡腮胡子吐了口氣,道:“很好,好極了。”豔婦道:“那我們還等什麼,進去吧?”絡腮胡子點點頭,口中道:“走。”人已經從馬鞍上直竄了出去,雨水雖然勁急,卻沒有多少能夠打到他的身上,他的人一竄出,便掠過幾丈遠的空地,直進廟裏去了。豔婦撇嘴道:“這藍老大就願顯擺他的那點輕功。”他嘴裏說著,卻也沒有閑著,輕輕的從馬上躍起,縱身向廟裏躍去,半路在台階上一點,人也進破廟去了。那白臉青年人本就是在馬上站著的,這時人忽然如一塊木板似的直直的倒了下去,看起來好像要摔在地上,整個人卻忽然如一支箭般的從馬上射了出去,那豔婦人的剛剛到了廟門口,他的人已經進了廟內。

二南宮大吃

破廟雖破,裏麵卻著實熱鬧的很。

東北角早已經有六七個人聚成一堆,正在旁若無人的喝酒吃肉。西麵也有五六個人,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挖著鼻孔,有的幹脆在磨著刀劍。最西北角卻隻有一個人,他懷中抱著一柄劍,神情倨傲,既不吃喝,也不說話,好像諾大的一座破廟裏隻有他一個人似的。東麵也隻有一個人,這個人卻長著一張大的嚇人的大嘴,如果他不長耳朵,他的嘴怕是能夠一下子咧開到後腦勺去。兩片厚厚的嘴唇好像是兩條牛唇貼在了他的嘴上一樣。一個圓圓的蒜頭鼻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鼻孔,最過份的是這個人的一雙眼睛,小的好像兩粒小綠豆一般,和他一張大嘴形成了一種既滑稽又嚇人的組合。

先前的三人一進入廟裏後,就已經看到了這些人。可是他們卻一點驚訝的意思也沒有,就好像早已知道這裏有這麼一些人一樣,各自默默的找了一個稍寬敞一點的地方靜靜的坐了下來。廟中間有一堆火,他們也就著烤淋透了的衣服。廟內的人在他們進來時同時看了一眼,然後就若無其事的各忙各的了,幾夥人互相並不打擾,也不搭話,廟裏火光閃耀,廟外電閃雷鳴,顯得又詭秘又可怕。

東麵那個長著大嘴的人在三人進來時,正在將一隻隻又大又肥綠油油的毛毛蟲放進嘴裏,叭嗒叭嗒的吃的起勁。他好像竟然將這讓人生厭的東西當成了吃的,難怪廟內的人都互相不來往,如果你看到有人在你麵前如此大吃大嚼,怕是可能都已經吐了出來了,哪裏還有心情開口說話。

人有時很奇怪,有時一個討人厭的人就可以讓許多人都失去了談笑的興趣。因為這個人總是能夠做一些讓人以敗興又憎惡的事情。

但廟內的人卻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個人而失去談興,他們雖然不和這人說話,但也並沒有要吐的意思。也許他們隻不過是真的沒有興趣說話而已。那胖胖的人這時已經將一堆毛毛蟲吃的一幹二淨,他的身旁放著一個大大的食盒,他一伸手,又從裏麵掏出了一堆東西,這一堆竟赫然是一堆雜七雜八的小蟲子,裏麵有蜈蚣,蠍子,蜘蛛,蟋蟀,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爬蟲。這些爬蟲雖然個個是跑路的高手,但在這人一張厚厚的手掌裏拚命東逃本竄,卻偏偏一隻也沒有溜得出去。那胖胖的人看著這一堆東西時綠豆般的小眼睛裏已經發了光,大嘴一張,吸了一口氣,一大把蟲子就下了肚。他伸出舌頭舔著厚厚的嘴唇上流出來的漿液,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小眼睛轉了轉,嘻嘻一笑道:“有了,一伸手,又從食盒裏拿出一塊肉,那肉一拿出來,一股腐臭已經傳了出來,顯然那肉已經不能吃了,可是這人卻像在看一塊寶貝的看著它,然後小心的把它擺在食盒上。那肉的臭味傳了出去,不一會一群蒼蠅便將那肉叮滿了,這人用一雙肥嘟嘟的手去捉起蒼蠅來,他的一雙手雖然胖,卻一點都不笨,他盯上哪隻蒼蠅,隻要用手一煽,那蒼蠅就“嗡”的一聲掉進了他的嘴裏,他卻並不急著吞下肚去,任由那些蒼蠅在他嘴裏“嗡嗡”的亂飛,等他弄夠了,才細細的嚼著咽下去。

先前進廟的那藍老大,這時將衣服烤的差不多幹了,看到那人吃的如此高興,笑了笑道:“真不愧是什麼都吃的南宮大吃,連吃個蒼蠅都弄出這許多的花樣。”那南宮大吃咧開大嘴一笑,道:“還不夠過癮,要是能飛來幾隻綠豆蠅就更美了。”藍老大道:“難不成這就是南宮兄的晚飯了不成?“南宮大吃搖著頭道:“光靠這點東西怎麼能填飽肚子?這隻是飯前的甜點罷了。”藍老大揚了一下眉毛道:“噢?難不成南宮老兄還沒有吃晚飯?”南宮大吃道:“馬上就吃了。”藍老大笑道:“不知道什麼都吃的南宮老兄今天的午飯是什麼大餐?”那豔婦從進到廟裏看到南宮大吃時就已經把眉頭皺的緊緊的,這時她再也忍受不住,尖聲叫道:“藍老大,你安的什麼心?難不成你還真要和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交朋友不成?”南宮大吃向那豔婦一笑,道:“媚眼蜂就知道勾男人,哪裏知道這珍饈美味的好處?男人都是饞鬼,勾他們也需要食物的,用不用我南宮大吃給你推薦一二?”媚眼蜂好像已經要吐出來了,捏著鼻子道:“討厭,如果你敢再提,我就殺了你。”南宮大吃嘻嘻一笑,道:“娘們就是娘們,我才不給你呢,給你這種人吃這好東西,豈不是太浪費了嗎?”他的手又從食盒裏伸了出來,這次拿出來的竟然是兩隻活著的老鼠,南宮大吃將它們一下子放進了他那張大嘴裏,隻聽“吱吱嘰嘰”的亂叫,他的大嘴動來動去,咯吱咯吱幾下,竟將兩隻活老鼠嚼碎吃了下去。這一下連藍老大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惡心的神色。南宮大吃嘿嘿幹笑道:“其實最好吃的是人的腦袋,今天太忙沒有帶,隻能吃點主食了。”他的手又伸了出來,拿出來的東西卻一次比一次惡心,竟然是一把蠕動著的蛆。可是南宮大吃卻顯然把這些東西當成了寶貝,一把又一把的吃的高興的直吭吭,終於等他吃完了,藍老大才帶著要吐的表情道:“這世上的美味多的很,南宮老兄何必整天吃這些個烏七八糟的東西呢?”南宮大吃兩隻小眼放著光道:“你這是低級吃法,大魚大肉生猛海鮮老子五歲的時候就吃膩了,六歲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世上可以吃的好東西真是太多了,真是多到吃不過來,吃也吃不煩,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飯館裏的菜,沒有味道,也沒有營養。”

三張簫的劍法

藍老大搖著頭,他也沒有什麼話說了。麵對這樣的吃法和說法,他能有說的才怪。

天空忽然起了一個大大的炸雷,媚眼蜂忽然緊張的道:“有人來了。”屋裏的人立刻緊張了起來,唏哩嘩啦的一陣亂響,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都將自己的兵器緊緊的握在手上,眼睛緊緊的瞪著廟門。又一個炸雷響過,電光一閃,一條從影已經出現在了破廟內,火光中隻見這人穿得便如一個帳房先生一般,但一雙眼睛卻如出擊的豹子般攝人的膽魄,他打著一把油紙傘,傘不大,但他的身上卻一點也沒有被雨打濕,甚至連他腳上的一雙布鞋上都沒有沾上濕泥。他就靜靜的站在破廟的門口,用一又豹子般的眼睛在這群人身上漫不經心的一一掃過去。

這時南宮大吃忽然“咯嘭”一聲不知咬斷了一根什麼骨頭,電光一閃,藍老大喘著粗氣道:“他,他不是雲飛揚。”媚眼蜂尖聲道:“喂,你是幹什麼的,裝神弄鬼的幹什麼?這裏都是鬼祖宗,你他娘的趕快滾開最好。”

那人冷冷一笑,道:“不巧的很,我正是來驅鬼捉妖的,雲飛揚怕是來不了了,因為,你們還不配他雲飛揚出手,我來就足夠了。”那個從一開始就抱著劍坐在牆角的人忽然道:“你是張簫?”那人笑了一下,道:“看來我這陣子還不錯,居然還有人認得我。”那人歎了口氣,很失落和搖搖頭,道:“雲飛揚不來,我又何必留下來。”他的話說完,人已經向廟外走去,他走的並不是門,而是直接從牆穿了出去,他的話落,人已經走在呼嘯的雨中。隻留下了牆上一個不大不小的人形的空洞。張簫道:“我來了,你就走不了了。”那人冷笑一聲道:“你,還不配。”張簫笑了一下,眼中的精光猛然暴長,人已經掠入雨中,隻見風雨中人影穿梭來去,耳中雨聲淒曆,雙劍雙擊之聲卻比外麵的雨點聲還要急。兩條人影分合了幾下,人影一閃,張簫便又已經回到了破廟門口。他的身上卻還是沒有沾濕半點雨點,雨傘也還是在他手中握著,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曾動過一樣,雨中那人的身影卻慢慢的隨著暴雨倒了下去,倒下去時,他嘶聲道:“你,你的劍?劍……。”張簫不回頭,慢慢道:“我的劍法是不是比從前要強了許多?這回我說的話你信了吧?”那人的表情已經看不見,他的人已經像一顆被雷劈斷的枯樹般倒在了雨中。

廟裏的人一下子都呆住了,雖然各自將手緊緊的抓在兵器上,但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知該不該出手,這十幾個人竟被張簫的劍法驚呆了。藍老大忽然大聲道:“大夥並肩上,他的劍再快,總不會快過雲飛揚去。”媚眼蜂道:“不錯,大夥也都不是吃素的,難不成還真的被嚇住了不成。”屋裏的人齊聲呼喝,各自施展兵器向張簫撲了過去,廟裏火焰忽明忽暗,急促的閃爍不定,撲的竟被這些人帶起的疾風撲滅,廟內頓時變得黑幽幽的,隻聽見一陣陣金鐵交擊聲忽長忽短時而急促時而猛烈的響成一片,金鐵交擊聲中夾雜著一聲聲慘叫,不知是誰傷在了誰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