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簌簌的風聲伴隨著枯木的吱呀聲發出嗚嗚的怪叫,襯著墨色沉寂的夜空,無端的增加了幾分恐怖。
鳳陵城的街道空無一人,蒙麵人跳躍在鳳陵城大街小巷的屋簷上,身形迅速,飛快地走向東街口。
從前的鳳陵城到了晚上,才是一天的開始。華燈三千照亮了夜色,小販們盤踞在街道兩旁,喚出食物的香味兒,小孩們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被父母們催著早早睡覺,熙攘的人群中,姑娘們害羞的將自己的帕子遞給心悅的男子,又是誰家的小兒郎羞紅了臉,第二天悄悄提了親...
這般繁華的景象,是從什麼時候消失的呢?
是七年前吧,蒙麵人不願多想,把原本懸掛在東街口的屍體一具具搬動,無人察覺。
她將屍骨埋於城外,三次叩首,眼睛裏是掩飾不住的恨意:“你們的仇我一定會報,黃泉路上,還請你們稍微等等女兒。”
她把別在腰間的軟劍抽出,毫不猶豫的刺向自己的臉龐...
“宋少風,你該不會忘記,你七年前都做了什麼!”
掖庭獄裏沾著腐朽的臭味,混合著血腥,黏在人的鼻腔上不肯散去,如果不是胸前的長生鎖上玉刻的那個“烊”字,誰又能知道,這個滿身是血,手腳全部被挑斷筋骨,不斷散發的臭惡味道的人,是那個曾經名滿鳳陵,驕傲玲瓏的小公子,易昭烊。
“我七年前做了什麼?”宋少風的嘴角帶著嘲弄,言語間多是漫不經心:“迎陽若是想要跟我敘舊,隻要說出那幅軍機圖的下落,還是迎陽覺得,就算抖出了當年母皇的毒是我下的這件事,有誰能阻礙到我的皇位?”
易昭烊沒有說話。
嘉文帝宋拓駕崩之後,皇後薑元蕙把持朝政,改國號為祁,自稱詡世女帝,成為了墨玄百年曆史上的第一位女王。
詡世女帝登基之後,墨玄開創了難得一見的清明之治,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七年前。
嘉文帝去的早,留下的皇子不過隻有三位,分別薑元蕙所出的三皇子宸王宋扶宸,六皇子潯王宋少風,以及由一名宮婢所出的八皇子宋明熙。
宋明熙不過是女帝為了保全自己名聲留下來的可憐玩物,早早地就被薑元蕙趕到邊境。
女帝漸漸老去,皇位隻能在宋扶宸與宋少風之間產生。
七年前,宸王宋扶宸因下毒被女帝發現,滿門被誅,滿朝文武但凡有求情者一律斬殺,朝堂之上血流成河,百姓之間人心惶惶,一時之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女帝登基時候,血濺山河的模樣。
可易昭烊知道,宋扶宸並沒有想要誅殺女帝,所呈上的藥物不過是能夠調理身體的補藥,是宋少風把那副藥換成了劇毒,並把不動聲色把事情捅給女帝。
親子弑母,女帝震怒,越發的蒼老起來,如今,已是好幾天沒上朝了。
宋少風竟是連這些時日也不願意等了。
“下毒那件事,你我誰都逃不掉。”易昭烊咬緊嘴唇,回憶著最近發生的事情,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墨玄的邊境已經不穩了吧,沈家被抄,墨玄已無人能夠應戰,可笑你就算拿到軍機圖,又能如何?”
驃騎大將軍沈逸蒼,一生精忠,隻因為謠言所傳有雲嶽山人所留軍機圖,被宋少風陷害,滿門抄斬。
說來可笑,他因被雲嶽山人指點名動鳳陵,引得皇子交好,現在,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成為階下囚。
易昭烊發出一聲嗤笑,這人被女帝養的無法無天,空留愛妄想的空架子,內無謀臣,外無良將,還想踏平他國,一統天下?
“你是雲嶽山人的弟子!”宋少風眼中的戾氣更甚,不是沒聽見易昭烊的嘲笑,壓抑住心中的不快,他向易昭烊拋出自己的誘惑:“就算你沒有那幅軍機圖,雲嶽也一定會給你一些線索吧,你可別忘了,你那位嬌滴滴的小妻子,還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