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4火車生活(2 / 2)

說著說著,林翎忽然住了嘴:“幸虧你提醒,不然我會犯錯誤的。剛從南方來,對北方的景物一點都不覺得稀奇,那不是太明顯作假了嗎?”

“可不,得向我學習,別露馬腳了。”

“得了吧,你要當心的地方比我多多了,小心我媽媽那雙神探的眼睛,什麼蛛絲馬跡都逃不過。”

“對了,你媽媽有沒有讓你背佛經啊?”我忽然想起作為禮物的佛經來。

林翎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忘記了,就算是有也差不多忘記了。沒事兒,到時候考完的機會比你多,你不用擔什麼心。”於是我釋然了,對啊,現在我是主考官家庭成員。

午餐時,沒什麼胃口,隨便要了個盒飯填了肚子。林翎倒是很隆重,下鋪的一老頭和她聊得特別起勁,這會兒正拉著她的手,非要和她分享什麼好酒。我立馬從包裏取出下酒的花生米和一些鹵味,表示由衷地支持。嘿嘿,第一次被東北人民樸素的熱情給感染了,還真是好客呢!看得出,這老頭並不是什麼有錢人,皺巴巴的羽絨服,酒也不是什麼茅台五糧液,隻是他的語氣堅定地讓人無法拒絕。

一下午,我靜靜地陪著他們,偶爾去看筆直的樹幹,不知道是白樺樹還是白楊樹。他們聊的隻是一些過去的事情,我原本以為他倆住的小區挺近的,聽了半天才知道他倆壓根不可能認識,還從來沒發現林翎這麼有人緣,這可是我的臉啊,換作以前,咱根本不會主動跟人搭腔的。

晚餐時分,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我們邀請老頭一起去餐車吃飯。老頭很實在地說:“別,那裏貴,咱們要點熟食就這兒吧隨便吃好了。”我買了些熟食陪著他們一起吃,從來沒見過林翎喝醉,那會居然聽見她說話舌頭打轉了,老頭原來準備帶回家的四瓶酒,就這樣在離他家幾百裏外的路途上被喝光了。老頭酒量相當可怕,林翎的量在我眼裏已經算是很高端的位置了。當我扶著林翎搬她上chuang鋪,直到她趴下呼呼大睡時,老頭一直搖頭晃腦地哼著什麼小曲,一邊自得其樂自斟自飲。

半夜的時候,老頭要下車了,他搖醒我,塞給我一張紙片,說是他家地址,有空來玩,囑咐我的語氣就像是熟識多年的長輩一般。老頭下車後的很長時間,我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早知道北方人淳樸,但沒想到淳樸到這種程度,真是讓人汗顏啊,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美德在南方已經漸漸快被拋棄了。

這一夜都沒睡好,早早醒了,忐忑不安像是被考古隊終於快發掘出的文物一樣,終於擾亂了我的心情。窗外一片潔白,雪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在鐵道沿線的屋頂上白帽似的一層,足有三十多公分,很擔心會壓垮房子。林翎睡了足夠十個小時,起來的時候臉還是紅紅的。

二十多小時的漫長跋涉總歸到了盡頭,列車播音員歡快地用東北口音濃重的語調和我們告別,仿佛一下子耳朵通了,這才發現周圍人都在說著咕嚕咕嚕一串串的東北方言。幸虧林翎教我練習了那麼久,就算說不是很溜,但聽總不成問題了。

穿得嚴嚴實實的我,拿上兩個包,費力地走下車。林翎負責剩下的包裹,隊伍開始混亂了,這是終點站。清晨的空氣並非我所想象得那樣能夠嗬氣成冰,雖然嘴裏呼出的白氣顯然比以前更加粗壯了點。原本預備著被這裏不友好的天氣凍上半天的,沒想到根本不是想象中那麼冷,不,應該是一點都不冷,倒像是南方秋末的早晨似的。

“到M下麵等我!麥當勞的M!”林翎扒在窗口大喊。

我不解地回答:“什麼?”

“到M下麵等我!”

“M在哪?”我回問,沒人應答。

我們被洶湧的人群擠散了,我拎著兩個包不知所措地站在月台,隻好隨著人群朝出口走去。出站口像是一張貪婪的嘴,不斷吞噬著行色匆匆的人們,我離出站口不過一米的距離。門外白茫茫的一片,是陽光還是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