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掌櫃念完了,大家才笑了起來。錢爺因忌恨剛才劉掌櫃為難自己,因此首先出頭挑刺。他說:“我們念的是詩詞,你卻倒好,把山歌弄出來了。你弄山歌也不要緊,可是你得唱啊。山歌是唱的,又不是念的。”
劉掌櫃說:“我這破鑼嗓子,怎麼能唱歌?”
錢爺說:“你平時笑起來那麼響亮,還說嗓子不好?”
劉掌櫃說道:“我文縐縐的詞兒不會,酸溜溜的歌兒也唱不出,不如認罰。不就是五杯酒嗎?這美人繡鞋托著的酒,平時想喝還喝不到呢。”說罷,一鼓作氣,喝掉了五杯酒。
吳氏心中暗想,這劉掌櫃分明撒謊。她記得這劉掌櫃細聲細氣給自己唱過那首《佳人房內纏金蓮》的山歌俚曲。當時自己還曾經笑過,問劉掌櫃笑起來這麼豪放,唱起歌來卻細聲細氣……不過,今天吳氏並沒有當場點破。
最後輪到劉成了。劉成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金蓮迷,與金蓮相關的東西,收藏了許多。金蓮詩詞,自然也知道不少。他說:“其實描寫金蓮的詩詞,有許多還出自大家手筆呢。比如北宋蘇東坡的《菩薩蠻》:
塗香莫惜蓮承步,
長愁羅襪淩波去,
隻見舞回風,
都無行處蹤。
偷立宮樣穩,
並立雙跌困;纖妙說應難,
須從掌上看。’
唐伯虎的《掛歌》:
第一嬌娃,金蓮最佳。
看鳳頭一對堪誇,
新荷脫瓣月生芽,
尖瘦纖柔滿麵花,
覺別後,不見她,
雙鳧何日再交加。
腰邊摟,肩上架,
背兒擎住手兒拿。’
明朝馮夢龍的《沁園春。美人足》:
錦束溫香,羅藏暖玉,行來欲仙。
偏簾櫳小立,風吹倒退;
池塘淡佇,胎點輕彈。
芳徑無聲,纖塵不動,
蕩漾湘裙一彎。
秋千罷,將跟兒慢拽,笑倚郎肩。
登樓更怕春寒,
好愛惜相偎把握間。
想嬌憨欲睡,重纏繡帶,
蒙騰未起,半落紅蓮。
筍印留痕,淩波助態,
款款低回蜜意傳。
描新樣,似寒梅瘦影,掩影窗前。’
宋代女詩人朱淑真的《繡鞋詩》:
尖尖曲曲,緊把紅綃蹙。
朵朵金蓮奪目,
襯出雙鉤紅玉。
華堂春睡深沉,
拈來綰動春心,
早被六丁收拾,
蘆花明月難尋。’
明朝詩人徐秉衡也有《繡鞋詩》:‘
幾日深閨繡得成,
著來便覺可人情。
一彎暖玉淩波小,
兩瓣秋蓮落地輕。
男陌踏青春有跡,
西廂立月夜無聲。
看花又濕蒼苔露,
曬向窗前趁晚情。’
當朝詩人張邵詠又有《繡鞋詩》:
樣減銷金軟勝綿,
家牙斜坐試將眠。
纖纖縫就雲分瓣,
窄窄兜來月上弦。
未怯春風吹彩鳳,
隻愁夜雨濕紅蓮。
玉郎瞥見心先碎,
索傍銀燈掌上憐。’”
劉成娓娓道來,如數家珍,直把個吳氏聽呆了。雖然他以前也曾和朱循禮喝著茶侃侃而談,有時候甚至能聊到天明。但那時候吳氏並沒有專心聽他們聊些什麼。而且,由於劉成舉止輕浮,當時還挺反感他的。今天的吳氏境遇已與往日不同,看人的觀點自然也發生了變化。這時候她再看劉成,覺得這個男人其實還挺可愛的……
劉成一連串念了這麼些詩詞,自然博得了大家的掌聲,唯有絡腮胡子劉掌櫃不幹了。他說:“劉成,該罰你酒。”
劉成問道:“大家都說好,為什麼你偏要罰我?”
劉掌櫃說:“大家事先說好了每人兩首詩詞,你倒好,顯擺了這麼一大堆,是不是應該罰啊?”
劉成今天在吳氏麵前露了臉,吳氏那傾慕的神色讓他看在眼裏了。因此他心中高興,也不計較,爽快地連幹了五大杯。
朱慶站起來說:“今天咱們喝得高興,我忽然有個奇妙的想法。”
眾人的眼光都盯在他臉上,問道:“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