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說無聊啊!我可是——拿出所有的認真要和你比這一場。”
“楊戩,你可敢應我?”
楊戩楊戩楊戩……
雙目緊閉的那一刻,終是癡惘。再度睜眼,一切恍如夢幻。
“你輸了。楊戩。”
那人白衣流雲,高冠銀衫,長長的發帶無風自動,在這片虛幻的空間裏漸漸幻化出本相。這一刻,沒有白玉堂,沒有楊逍,沒有凡間種種,所有一切都在凝出具體的那一瞬變得真實。
楊戩緩緩聚出屬於自己的形體,長而卷的頭發隨意披散。不是冰冷的朝服,而是一身普通的玄色衣衫。時間與空間變得模糊,他隻是一瞬不瞬望著月逍遙,隔了許久,又好像不是很久。他淡淡一笑。
“我輸了。”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輸了。
當年還是懵懂孩童,曾經淘氣,也曾天不怕地不怕的四處闖蕩。當初的相遇如同幻夢,一路同行,也總是歡笑。
後來——後來大哥入魔,月逍遙在自己眼前殺了大哥,那時是有恨的。完全無法理解是怎樣的狠心才能讓那人毫不猶豫殺死好友,殺死自己唯二的親人。更無法理解所謂的苦衷。
直到已經失去,在時間的曆練中才漸漸懂得。
成為司法天神,一步一個腳印走下來,懂得太多,也明白太多。或許潛意識裏自己早就盼著這一天,能放下心中聚積了太久的這些,而重新開始。
那人眉眼不曾變過,一如既往驕傲,一如既往飛揚。這一場轉生緣,一體兩麵,堪比三生三世曆練。不同的人生,不同的背景,到最後依舊畫成了這樣的弧度。
月逍遙勾起唇角,不似剛從寶蓮燈裏出來的那種雲淡風清,這一刻有血有肉,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他慢慢走上前,一步,一步,走得不快,每一步都是對過去的回憶。
灌江口,那堅毅的少年不聲不響抬起頭,微眯的雙眼滿是探究。那一次相遇瞬間滄海桑田,直到最後一次見麵,他帶著複雜的情緒道:
“我與你賭,用生命。”
“直到你我生命終結。”
月逍遙忽然有些鼻酸——明明先前篤定了這場賭約自己必勝,此時真的勝出,恍惚間竟有種說不出的虛幻感。
此時那人安然靜立,堅毅的麵上難得鬆動了微笑,就在自己對麵,還有兩步。
月逍遙的手動了動,想要張開雙臂去擁抱這個自己始終不曾得到過的人。
楊戩。
……
“舅舅!”
就在雙臂才張開的那一瞬,一旁忽然響起一道極其煞風景的高呼。楊戩猛地清醒過來,轉過頭去,就見到一個少年抱著另一名生死不知的少女向自己衝來。
幾步距離轉瞬便過,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麵:
“舅舅!快救救小玉!她不行了!”
先前幾乎耗費掉全部功力衝出紫金缽,劉沉香和小玉還未來得及慶幸,就發現周遭燥熱,竟似天火現世的征兆!
那時來不及多想,夫妻倆急忙化作清風四散,將周遭天火控製住。誰知他們出現的力道竟然陰差陽錯讓白玉堂觸動機關,轉眼萬箭齊發!
那時他們全部精力都放在天火上,根本沒辦法救下白玉堂。正覺懊惱痛心,誰知忽然變起,一瞬間什麼都停了下來,隻在半空中漸漸凝聚出月逍遙及楊戩的身形。
天火因為那兩人的出現仿佛被扼住喉嚨一樣,在剛開始焚燒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小玉卻因為在紫金缽中消磨許久元神,加上出來後又竭盡全力阻止天火而耗盡心力,竟然接近魂飛魄散!
“這孩子!”楊戩微微皺眉,一陣心疼,忙用法力護住小玉的元神,看向月逍遙道,“幫我!我們一起幫她凝聚身體。”
沉香欣喜的一笑,將小玉的元神交給楊戩,繼而後知後覺睜大眼:幫?他詫異的瞪向月逍遙——自己那向來高傲且自尊心極強的舅舅居然這麼輕易就對這個人說出“幫”?!
這可並不僅僅是“幫忙”而已啊!舅舅對這個人,舅舅他對這個人……
月逍遙瞥了眼沉香,微勾了唇角,雙手結印,輕輕鬆鬆一道法力打入小於體內。眼見女子渙散的元神又緩緩凝聚為一體,才道:
“傻小子。愣甚麼!自己的娘子自己抱著!”
說話間,小玉的身體平平飛起,向著沉香飄去。沉香大喜,一把將小玉擁入懷中,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少女畢竟傷了元氣,仍緊閉雙眼昏睡。沉香卻已經別無所求,隻將妻子摟的更緊,再度抬頭看看楊戩,又看看月逍遙,遲疑道:
“舅舅,你們……”
(第九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