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蝙蝠、飛車、胡椒粉（下）
借助阿璨的指引，我們快步走向萬聖新街。阿璨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得意洋洋的說著自己多麼熟悉城市的地形，多少次借助地形擺脫尾巴等。越聽越鬱悶。我在後麵使勁兒捏拳頭，可是不管我怎麼捏，拳頭的關節就是不發出響聲，氣～～
“到了。”阿璨望著麵前繁華的大街。“嵐嵐，接下來我們裝作不認識路的樣子，到處亂走，如果這裏真有老鼠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像餓狼撲向小綿羊一樣撲向我們了。”
不要把我們比喻成奇怪的東西。“前一個月，你當‘黑夜魔術師’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做的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樣了，我那個時候故意換上了比較破的衣服，還有……哎，後麵的不能告訴你了，小孩子不能聽。”
“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啊！”
“反正後麵的我不能說，不然蘆葦要罵我把你帶壞了。”阿璨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視線躲躲閃閃的。
“阿璨，你到底……”
“噓，嵐嵐，你看。”
前麵不遠處的街道旁跪著個小小的身影，麵前放著張寫著字的白紙。很明顯，是一個在街上乞討的小乞丐。看著看著，我的心裏突然猛的痛了一下。
“阿璨。”我移開目光。“他……是流浪兒嗎？”
“應該是。”阿璨一臉沉重的看著他。“我在那些人手裏救出來的孩子，起碼有一半是流浪兒。其實，流浪到這個城市裏的小孩，比我們看到的多多了。”
有一個大人走過，頭也沒低的把一枚硬幣丟到那個孩子麵前。那個孩子伏下身子輕輕的行了個禮，然後馬上把硬幣放到了口袋裏。當他抬起頭來時，我一下子看清了他的樣子。
髒兮兮的臉蛋、幹幹的嘴唇，還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不過最重要的是，他的樣子觸動了我的一些記憶，我……以前見過他。
“他……”我舌頭在打結。“他是……”
“嵐嵐，你認識他？”阿璨驚訝的看著我。
“嗯，他叫淩布，就住在萬聖新街附近。”
“那，他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問下他好了。”我放大嗓門。“淩——”
“嵐嵐，別喊！”阿璨的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你站在這裏對他大喊大叫算怎麼回事啊，流浪兒也有自尊啊。”
“……對不起啦。”
我們慢慢的走到他旁邊，確定沒有人注意我們後，我們一起蹲了下來。
“淩布？”我輕輕的叫。
淩布剛還低著的身子猛的一震。他抬起頭看著我，迷茫的光芒在他眼裏閃了幾秒後，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你……是那天晚上救我的……”他的聲音很暗啞。我胸口又莫名其妙的痛了下。
“對，是我。”
一時間，他好像在猶豫什麼，但是馬上他的臉上就顯出了堅定的神情。
“救救我們。”淩布抓緊了我的手，一陣冰涼的感覺在我手心蔓延。“我和我的同伴全被那些人抓了，他們逼我們出來討錢，還……”
“淩布，別在這裏說。”我緊咬著嘴唇。“我們得先把你救走。”
我們扶著淩布站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個剛才還在悠閑看櫥窗的人馬上走了過來。
“小鬼，你們想幹什麼？”他凶神惡煞的瞪著我們。
“這個問題——”我瞪了回去。
“——應該是我來問你們！”阿璨輕蔑的說。
“別多管閑事，不然我連你們一起做了！”那家夥吼完這句話，手就向淩布抓來。
哢！我一下卡住了他的手腕。那家夥像被殺的豬一樣嚎叫起來。立刻，又有兩個不遠處的人朝我們逼過來。
“嵐嵐，我們走。”阿璨敏捷的絆倒了最近的那家夥，朝我們喊。
“好。”我拉著淩布的手，剛跑了一步就站住了。淩布的身體好像十分虛弱，根本跑不動。我一把抱起了他，跟著阿璨飛跑起來。
“阿璨。”我沒機會看後麵的情況，隻顧著往前跑。“他們在追我們嗎？”
“兩個人在追，可是追不上。”阿璨回頭看看後麵。“還有一個人……好像在打電話。”
“那家夥在叫他們的同夥嗎？”
“一定是，嵐嵐，跑快些。”
嘩！我們飛速跑過街角，看看後麵，他們已經沒影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迎麵就撞見四輛排成一字型的摩托堵在我們麵前。
“這四個家夥……”我們一步步後退，而那四輛摩托已經轉換隊形，朝我們開了過來。“就是那天晚上跟蹤我的人！”
“往小巷裏跑。”阿璨掉頭往後跑。“那裏摩托不方便行動。”
“好的。淩布，你一定要抓緊哦。”我轉過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逃跑。
可是很倒黴的，那裏根本沒有真正的“小巷”。我們逃進去的路也隻是樓與樓之間的過道而已，十分寬敞，根本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我們靈活的在樓房間穿梭，但是後麵摩托的聲音卻越來越近。很快，前麵，左邊也響起了聲音。
“我們被他們包圍了。”我說。“阿璨，如果我們被他們抓到的話……”
“我們不會有事的！”阿璨斬釘截鐵的打斷了我的話。“嵐嵐，右邊！”
拐向右邊跑了一段時間，我們一下子停住了。一麵厚厚的牆封死了過道。牆比較高，在帶著淩布的情況下我們是沒辦法翻過去的。而後麵，追來的人也已經到了路口。
“你們自己跑吧。”淩布在我懷裏掙紮。“他們抓到我了就不會追你們了。”
“說什麼呢，我們才不會丟下你呢！”
“可是……”
“阿璨。”我輕輕放下了淩布，搓了搓手。“我不知道這四個家夥厲不厲害，但是我絕對能跟他們纏一陣子，你就帶著淩布……”
“有必要那麼麻煩嗎？”莫名其妙的，阿璨竟然甜甜的笑了起來。“看樣子，要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了。”
阿璨揚起手，優雅的一響指。我們身後那麵厚厚的牆一下子變到了正高速追來的那四個家夥前麵，頓時一片碰撞聲和慘叫聲傳來，我好像看見一個車輪高高的飛到了空中……
“阿璨……”我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們會死嗎？”
“不會啦。”惡魔的笑容在阿璨臉上跳舞。“老鼠的生命是很頑強的，他們頂多是半身不遂罷了。”
“那麼——”
我們同時回過頭，看著後麵呆呆坐在地上的淩布。
“淩布，拜托了。”我輕聲說。“剛才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淩布的嘴抿成了一條直線，點了點頭。
我們急急的穿越了樓房區，打了個的回到了蝙蝠精家。當門啪嚓一聲關上時，我和阿璨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淩布。”我轉過頭。“你還好吧，有什麼地方受傷了嗎？哎——別吃，那個是冷的啊，會吃壞肚子的。”
“我……我都不記得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淩布把盤子放回了桌子上，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睛。
還好蝙蝠精家裏有個微波爐，沒用多少時間就把飯菜熱好了。淩布坐在一邊大口大口的吃著。我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他。感覺好痛……胸口好像被什麼很重的東西堵著一樣，喘不過氣來。
“慢點吃啦，沒人會搶的。”或許是想調節下氣氛吧，阿璨努力露出了一些笑容。但是我看得很清楚，有一層深不見底的憂傷正從阿璨的眼睛裏浮出來，真的很深很深。
“阿璨。”
“……啊，什麼？”
“你還記得嗎，剛才我們被那些家夥追趕的時候，街上應該有很多人吧。”
“沒錯，有很多人。”
“那他們為什麼都不管一下？”
“他們怎麼會管！”一瞬間，阿璨眼裏的憂傷全變成了憤恨。“他們要是都會管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你五歲的時候也不會……”
五歲的時候？我奇怪的看著阿璨。頓時，阿璨就好像自己說了句不可饒恕的話一樣，臉上顯出了恐懼的神色，不由自主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奇怪，我五歲的時候，發生過什麼很可怕的事情嗎？
我剛想要繼續問阿璨這件事。淩布說話了，一下子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你們……能救救我的同伴嗎？”
“你的同伴？還有多少人在他們手裏啊？”阿璨一下子無比專注。
“還有七個。他們強迫我們都去街上討錢，每天要一百多，要是沒有的話他們就不給我們飯吃，打我們，還……”
“淩布，我還是有點不明白。”我慢慢的說。“那天晚上，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好像也說你的同伴被抓走了。”
“對……那次的情況和這次差不多。但是就在我遇到你一天後，他們就被救了。”
遇到我一天後？照這個時間算的話，救他們的人難道是……
我轉頭看著阿璨，阿璨驕傲的抬起了頭。
“你是說，上次阿璨……上次他們被救出來後，這次又被那些人抓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啊？”
“他們有很多人。”淩布的臉上露出了陰影。“都是在幹拐賣，綁架小孩子的事情。上周他們好像因為綁架了一個小學生，被警察抓去了一些人。所以現在他們就隻盯流浪兒了。你們遇到的開摩托的人，他們就在城裏找流浪的小孩，然後他們盯住了人後再叫別人來把那小孩拐走。然後逼他們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他們隻盯流浪兒呢？”我皺著眉頭說。
“因為他們覺得拐走流浪兒根本沒人會管，警察也沒工夫管這事。”答話的不是淩布，而是阿璨。“不過，這件事我們管定了。”
“沒錯。”我點點頭。
我們同時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天已經快黑了。
“大概七點左右，那些人就會把我們抓回去了。”淩布說。
“那樣的話，我們差不多要走了。”阿璨嘴抿成了一條細細的線。“淩布，你現在身上有傷，而且那裏肯定會很危險，你就別去了，告訴我們地方就好了。”
“我要去！”淩布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他們是我的同伴，我……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什麼也不知道……讓我去好不好？”
“……好吧，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阿璨轉過頭。“嵐嵐，呆會兒你也是哦。”
“知道了啦。”我滿不情願的說。“哎，等下，我要給哥打個電話。”
我一溜煙跑進房間裏，撥通了哥的手機。
“喂？”哥溫柔的聲音傳過來，心裏莫名其妙又痛了一下。
“哥，是我。”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嵐嵐？有什麼事嗎？”
“哥，你今天什麼時候回家啊？”
“哎……今天可能要相當晚呢，也可能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嵐嵐，抱歉了，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還要……”
“知道啦，哥，我會注意安全，會蓋好被子，會好好的睡的。”
“好，真乖，那再見了。”
“哥，再……”
後麵的話堵在了嗓子裏。哥好像什麼也沒注意到，把電話掛了。我回過頭來，看見阿璨正定定的盯著我。
“嵐嵐，你還好嗎？”阿璨的眼神已經不隻是關心了，甚至可以說是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