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笙也沒在意,隻是看著飲水機上的電話,想打電話讓送來新的,這陳年舊水也不知道多久沒加熱,肯定是有東西沉積的,也不知道蔣羽央是怎麼喝完的,或者說她多久沒喝水了……
江妤笙抬頭看了一眼蔣羽央,她手機扔在沙發上,懶得去拿,就想報電話號碼讓蔣羽央打,回頭一看蔣羽央握著手機跟被下了定身術一樣,呆在原地不動了。
“嘿,盆友,你做什麼呢?”江妤笙直起身,拍了拍蔣羽央,蔣羽央一動,對江妤笙笑了笑,悶悶地說道“沒事。”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江妤笙皺了皺眉,一手將自己的東西拎起來,一手將剛剛收拾起來的東西塞到茶幾上,直起身想湊過去看看蔣羽央到底怎麼了。
蔣羽央盯著手機,一時間也沒能去管江妤笙,江妤笙勾著頭伸長了脖子想去看看蔣羽央的手機,蔣羽央低著頭,像是受了打擊一樣呆著不動,江妤笙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然而這一直脖子,也就看見她屏幕上的通話記錄,那是個已經存在了蔣羽央手機裏的號碼,並不是無所謂的一連串字母——應該就是認識的人。
認識的人更應該敏感……畢竟是認識的人……蔣羽央還給起了綽號,明晃晃地擱在那裏,江妤笙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這……他是誰啊?怎麼了?”
蔣羽央這回緩過神來,看了一眼江妤笙,她很少露出這種茫然的神情來,她似乎還處在中二癌年紀,一天到晚永遠都是懟天懟地的狀態,仿佛永遠沒什麼東西能將她打倒,就算有,她也會先發表一堆闊論。
這種神情太少見了,太讓人震驚了……起碼對江妤笙來說是很震驚的,她一瞬間卡住了,然後握住蔣羽央的手,試圖輕言細語地跟她說話。她說道“沒事……沒事啊又不是你一個人……”
還有我呢。她很想這麼告訴蔣羽央。然而她有家有室,蔣羽央一無所有,別說愛人了,連個家都不知道在哪裏或者說不能回,這會兒說這話未免太過於高高在上了。江妤笙意識到這點,又有點手足無措,好在蔣羽央不是那種計較的人,隻是低落了一會兒,立馬又變成了日天日地的蔣羽央,仿佛悲傷隻是一瞬間,她悄悄地將悲傷藏了起來,隻肯露出這麼一會兒。
江妤笙覺得,如果這次錯過了……將會錯過很多。所以她不免有些驚慌,看著蔣羽央神色漸漸冷淡鎮定下來,她的悲傷隻顯露了一瞬間。蔣羽央就像蚌,偶爾露出自己柔軟的一麵,如果不及時捉住,或者用力過猛不及時,她就會縮回去,再也不肯顯露出來了。蚌的殼何其堅硬,江妤笙不想……也不會硬生生地撬開。
江妤笙趕緊說道“羽央!”
蔣羽央輕輕地掃眼過來,眼睛裏的悲傷隻剩了個底,江妤笙拉過蔣羽央的手,輕聲說道“羽央,不是你自己,還有我,還有我們,一起想辦法……”
蔣羽央眼神輕輕動搖了一下,很快悲傷水漲船高,仿佛要漫過頭頂。她動了一下嘴角,像是要笑,很快又覺得自己可笑一樣,是個有些嘲諷的笑容。
“那又怎麼樣呢……我還是……心有餘力不足……”她輕聲說完,終於覺得自己說這話對不起江妤笙的真心,又沉默下來,突然用力地回握了江妤笙的手。
蔣羽央的手很有骨感,可能是長年練習樂器的原因,手心並不柔軟,而是有很多硬繭,十指修長有力,江妤笙被她握得有點疼,卻並沒有鬆開手。
“我……”蔣羽央開了口,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了什麼一樣,她輕輕地說道“我隻是……覺得很委屈……”
“是樂隊的事……我一直以為自己出名了,有什麼所謂的事業了,就能保護我以前想保護的人……”蔣羽央神色漸漸激動起來,眉宇間盡是悲傷。她冷下神色,輕聲說道“原來這隻是做夢,隻不過是……我一廂情願……這麼認為的。”蔣羽央神色黯然下來,突然回手抱住江妤笙,緊緊地摟住江妤笙。
人體的溫度讓她冷靜下來,她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身處曾經的空蕩蕩的大房子裏,還是身在宿舍裏,手腕處疼的要命,蔣羽央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過去,直到江妤笙輕輕地回摟住了蔣羽央。
“我知道。我知道……這麼多年……辛苦你了……”江妤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覺得蔣羽央這麼多年,真的是太辛苦,太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