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轅一言不發,拿起包子,掉頭就走,心中卻怒火衝天:“這些可惡的凡夫俗子,竟如此黑心不要臉,連我們這些小孩都騙,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憐我爺爺還為了他們放棄一統天下的征伐大業,以致落得家破人亡!看來亂世必須用重威,否則不足以掃蕩汙穢,重正人心!”孫轅心頭的婦人之仁漸淡,竟隱隱起了一股殺伐之氣。
慈不掌兵,仁不掌政,這是千古不滅之真理。梁玉和孫風論起胸中丘壑,都足以雄霸天下,一統九州,卻都因放不下心頭的婦人之仁,以致難竟全功。當年鴻鈞不惜親自指點梁玉,本也想借他絕世才華,解天下紛亂之局,然最終梁玉雖完成了第一步策略,卻因禦下太仁,以致虎豹二帥肆意枉為,激怒天下,大失民心;於民太慈,在大好時機下,不能忍一時之民痛,在北方三國精銳盡失,國同虛設的情形下,沒能趁機北伐,一統北方,以致到今天北方又成四強對峙的局麵,實在是讓鴻鈞失望不已。鴻鈞之所以最後決定要親自施教孫轅,也是怕孫轅受孫風過多的影響,關鍵之時不能放下心頭的婦人之仁,此次更是要他們幾個自食其力,不用神通法門,曆練人間,很大程度上也是想讓孫轅看清人性醜惡的一麵,激起他心頭的殺伐之氣。
看著孫轅拿回來的一大堆包子,九妹的腦袋一下子蒙了,“騙子!世間俗人都盡是些黑心肝的騙子,都盡是些不要臉,欺軟怕硬的騙子!”九妹心中愧疚萬分,臨行時鴻鈞口稱隻要有她在,他們就不用擔心被世人所騙,能平平安安的渡過這段時間,想不到造成他們現在這樣,餓著肚子、流落街頭的罪魁禍首竟是自己。一時之間,九妹傷心的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包子雖多,按平常人來說,恐怕一天都還吃不完,不過以笨笨那龐大的肚子,這些包子恐怕還不夠他塞牙縫。
孫轅安慰九妹道:“你從前也沒真正到過人間,那裏能想得到人心竟如此奸詐,我們大家以後都小心一點就是了,來,餓了半天,先吃一個包子,不要氣壞了身子,讓我們大家為你傷心。”
九妹此時心中雖仍傷心不已,卻也充滿了一絲甜甜的蜜意,靜靜的依偎在孫轅的懷裏,口中斯文地啃著手裏的包子。
孫轅也拿著包子吃了起來。
豆豆手裏拿著包子,不停地喂到笨笨的嘴裏,笨笨正吃出一點味道時,兩眼瞧向包子:隻剩兩個了。
“姐姐還沒吃呢,不能再吃了。”笨笨此時肚子雖仍饑餓不已,卻也閉緊了嘴巴。
“笨笨乖!你累了一個上午,餓壞了,來,再吃一個,給姐姐留一個就行了,姐姐肚子小,一個就夠啦!”
笨笨忍不住饑餓,又吃了一個。
豆豆正要吃最後一個包子時,卻聽見了一聲細細的呻吟聲,豆豆放下手中的包子,順著聲音走到了一條小水溝邊,隻見溝裏躺著一個男孩,那男孩濃眉大眼,骨架粗大,隻是麵黃饑餿,顯是營養不良,小腿還在不停地流著血。
“呆呆,你快過來看!有個男孩子受傷了倒在水溝裏!”豆豆一邊大聲喊叫,一邊使勁的把他拖上來,隨即小心的用衣袖擦去他臉上的汙泥,又撕下上衣上的一塊布料,給他包紮好傷口。“還好,隻是刮破了表皮,傷得還不深,隻是這小腿好像骨折了。”
“好美!她一定是個下凡的仙女!我看見了一個好美好善良的小仙女。爹爹!兒子看到仙女了,仙女來接兒子去天上看你了!為什麼她的眼神那麼憂慮?神仙難道也有放不下的心事嗎?”
這個男孩看起來和呆呆差不多大,身上除了腳上有傷外,看不到其它的傷痕,隻是神識昏亂,口中滿口胡話,定是餓昏了,豆豆忙向九妹喊道:“九妹,把那個包子拿來!”
孫轅和九妹都過來了,孫轅望著那男孩,腦中閃過一絲異常親切的感覺:“難道我在那裏見過他?”想了一想,還是想不起來:“應該是他長得讓人能一眼就產生好感吧,就像師父廣成子那樣。”
孫轅檢查了一下他的身子,探了探脈象,隻是小腿骨折了,倒也沒傷到別的要緊之處,可能是剛才下雨時被人擠傷的。隻是他一直神智不清,這就有點奇怪了?
隻見豆豆卻把那包子向那男孩口中喂去。
“豆豆,你累了一個上午,現在還沒吃一點東西,這是最後一個包子了,下一頓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才有得吃,你怎麼能把它給這個不相幹的俗人呢,要不是這些不安好心的俗人,我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連一頓飯都沒得吃。”說著說著九妹竟傷心地哭了起來。
“這個小哥哥都快餓死了,我餓一頓又有什麼關係。商賈之人本來就唯利是圖,我們初來世俗,沒什麼經驗,以後小心點就是了,也不要這麼憤世嫉俗,這世上,好人還是很多的。”豆豆平時雖蠻橫的像個小魔頭,然骨子裏卻流著孫風一家的血,從來就滿腦子憐憫弱小的想法。
“原來是餓成這樣的,難怪我查不出原因來,看樣子自己的世俗經驗實在是太淺薄了。”孫轅自責不已:“豆豆現在還餓著肚子,得快點想個法子,去哪裏找些吃的。”
豆豆喂了那男孩一個包子,又喂了他一些水,隻見他男孩的精神漸漸有了一些起色,神智慢慢的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