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愧見祖宗牌位是正常的,叔叔搶侄子江山這麼不要臉的事都幹得出來,更沒臉的是,居然搶輸了,而且輸在一個舉國皆知的昏君手下,朱家祖宗若在天有靈,一定很無語。.
謀反是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為諸罪之,當然,是罪還是功要看謀反的結果,百多年前永樂靖難,同樣也是叔奪侄位的謀反,但燕王朱棣贏了,於是謀反被美化成了“靖難”,史官記諸史冊,一切都是偉大光明正義,饒是如此,作為勝利者的永樂皇帝還是心虛了半輩子,不僅將洪武年間的錦衣衛揚廣大,東廠也應運而生,專治各種令朕寢食難安的小道消息。
朱宸濠跪在太廟前,呆呆地垂望地,身軀仿佛被抽幹了最後一縷生機,再也不複安慶大營時的狂妄,現在他也明白了,不論跳腳大罵還是大吵,他終究是失敗者,失敗者的結局已注定,失敗者的狂妄隻會收獲更多的鄙夷。
看著跪地垂不語的朱宸濠,朱厚照的心情很複雜,大勝後的滿腔喜悅也漸漸消逝無蹤。這位跪在地上年過半百的老人,曾經是最疼愛他的叔叔,當年他還是東宮太子時,這位麵貌慈祥的叔叔無數次用寵溺的目光含笑注視著他,有時候朱厚照甚至覺得他比父皇更寬厚,更貼心。
野心和權欲,終於將叔侄二人逼到了今天這一步,縱然勝了又怎樣?值得喜悅麼?
興致勃勃的朱厚照忽然間覺得索然無味了,無比寂寥的情緒湧上心頭。
“朱宸濠,今**便跪在太廟前,好好看著祖宗牌位吧……”朱厚照神情複雜地扭過頭,歎道:“你的謀逆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數代人上百年的精心謀劃,國法祖製在前,朕無法恕你。”
朱宸濠抬頭,接著很快垂下頭,慘笑道:“成王敗寇,夫複何言。”
“你畢竟也是天家血脈,朕會給你一個體麵的死法。”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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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俘儀式結束,朱宸濠被押進內獄,朱厚照罷朝一曰,百官們三三兩散去。
沒多久,宮裏聖旨傳到通政司,逆王朱宸濠謀反,罪無可赦,特旨獄中鴆殺,保留全屍,並令宗人府收拾骸遺,妥善安葬。
而江西寧王一脈共計百餘口人丁,除朱宸濠三個兒子斬,餘者全數貶為庶人官奴,寧王一脈永遠革名削藩,不複再啟。
值得一提的是,朱宸濠的正妃婁氏早在王守仁率兵占領南昌城的那一刻便毅然投井自盡,一代賢妃,所托非人,終究成全了氣節,愧煞丈夫須眉。臭名昭著的江西寧王造反,僅存了這一縷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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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公府前堂。
一身青玄儒衫的秦堪慢條斯理吹拂著茶盞裏滾燙的茶水,貌似悠閑地靜聽著丁順的稟報,神情平淡,不悲不喜。
“公爺,遼東副總兵葉近泉派人送了上萬料遼東巨木,全部堆積在天津東港,這一年來錦衣衛上天入地尋找造船工匠,不多不少也湊了上千人……”
秦堪若有所思,說的卻是另一件事:“葉近泉還是遼東副總兵?”
丁順笑道:“公爺當年誅李杲之後不是說過,貿然任葉近泉為總兵太顯眼了,讓他先幹一陣副總兵嗎?”
“葉近泉這一兩年表現如何?”
“表現不錯,按公爺的方略,葉近泉埋頭練兵,再加上公爺從京裏源源不斷給遼東送去各種火器鳥銃和佛朗機炮,遼東六大衛所裝備火器越來越多,而且葉近泉也經常率兵主動出擊,與韃子時常打幾場小仗,剛開始時勝負往往五五之數,後來葉近泉在實戰中漸漸摸索出了一套新打法,刀槍箭陣配合火器和騎兵,再加上大規模的佛朗機炮火覆蓋,後來居然勝多負少,屢有斬獲。”
秦堪笑了:“確是個將才,我沒看走眼。”
丁順急忙一記馬屁送上:“公爺何時走過眼?能入公爺法眼得以重用,並被收為心腹親信的,哪一個不是世間一等一的豪傑?”
秦堪斜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就假裝沒聽懂你實際上在給自己臉上貼金吧。”
丁順嘿嘿幹笑不已。
秦堪輕輕敲著桌子沉吟道:“打熬了一兩年,身先士卒屢有功績,資曆差不多夠火候了,名不正則言不順,再怎麼大權獨攬終究隻掛了個副職,也該給葉近泉一個總兵官的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