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禾走了,走得幹脆灑脫,而且沒給秦堪留下任何把柄。
秦堪有意無意地和她做了一次搭檔,配合非常默契,有時候讓自己的手指縫稍微鬆一點,漏掉一些人和物過去,感覺其實挺好的。
不得不說,唐子禾的脫逃行動幹得很漂亮,秦堪一直不敢低估這個女人,然而還是對她的本事頗感意外,本來他派丁順和少年兵一路尾隨唐子禾的囚車,就是準備在快到京師時相機把她救出來,可是丁順根本沒有出手,唐子禾就自己輕鬆地脫逃了。
盡管有些悵然若失,秦堪還是很欣慰。不歸降朝廷也好,若真被朱厚照封了女官,去當那個什麼十王府的總管,天天給那些老公主們看大門,兼職幹一些青樓老鴇的活兒,秦堪估計唐子禾會忍不住把十王府的老公主們全宰了,然後召集京師街頭一些痞子混混無賴揮兵攻打豹房,活捉朱厚照狂扇他耳光,以唐子禾的脾姓,她還真有可能幹出這事。
唐子禾走了,秦堪的事情還沒結束。
領兵離京時朱厚照給了他一個實職,“北直隸督撫”,“督”為軍職,總督北直隸的一切軍務,“撫”為政職,總領北直隸政務,也就是說,北直隸的軍政大權盡握於秦堪一手,當然,這個職位是暫時的,朝廷不可能真的讓某個大臣長期掌握一省軍政大權,敢這麼幹的朝廷最後一般隻有兩種結果,不是督撫掛了就是皇帝掛了。
十萬京營將士兵分三路剿滅刑老虎,楊虎等反軍,而秦堪仍留在霸州城內主理霸州政務。
大亂之後必大治,從當初攻城時秦堪便現朝廷的公信和威嚴已在霸州百姓心中破產了,長久的欺壓對霸州百姓的荼毒太深,若非實在是絕了活路,誰願意幹這種扯旗造反的事?甚至連城破之時連反軍都失去了抵抗,霸州的百姓仍悍不畏死的拿起刀槍與官兵拚命,那舍生忘死的一幕幕至今仍令秦堪感到震撼無比。
治理霸州先是安民告示,上麵一再重複對曾經附逆的霸州百姓不追究,不株連,其次是打開官倉,並從京師緊急調集糧食,城內城外設立三十餘處賑糧處,一袋袋口糧按人頭戶籍放到百姓手裏,大亂甫平,民心不穩,糧食是穩定人心的最好手段。
百姓們對官兵仍有敵視情緒,就連領賑濟糧的時候也是罵罵咧咧,從官兵手裏拽過糧食仍罵個不停,自古霸州民風剽悍,民間尚武之風頗重,而且脾氣異常火爆剛烈,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所以霸州自古以來便是最難平定的地方。
這個地方還有一個享譽天下的特產,那就是響馬盜,三五人一群,二三十號人一夥,白天忙農事,夜晚蒙上臉滿世界找肥羊,東西搶了人殺了,大家聚在一起把髒物一分各自散夥,麵巾取下又是嗬嗬憨笑的老農,官府來人查問,睜著又老又萌的眼睛一問三不知。
如此大的民怨,如此剽悍的民風,如此無法無天的響馬盜……欲治理霸州,秦堪將要麵對的問題很複雜,很棘手。
留在霸州的一萬京營將士動起來了,他們要做的是進山剿匪,一萬大軍步行進山,對霸州方圓百裏的大山小山全部拜訪了一遍,拜訪的方式有點不大禮貌,現響馬盜的聚集點便封山剿滅,用刀用槍剿不滅便用火燒,時值冬曰萬物凋零,霸州的樹林也隻剩了一些枯萎的枝椏,大火燒林不僅逼出了許多冬眠的動物野獸,也將那些隱藏在深山老林的響馬盜逼出來了,被煙熏得一塊塊臘肉似的向朝廷投降。
…………
安民告示貼過,朝廷對霸州免稅廢馬政的政策也貼過,賑濟霸州的糧草一車又一車進城,工部派來重建霸州民居及商鋪的官員到位,負責分糧食的戶部官員頂著霸州百姓們的唾沫仍擠著笑臉將一袋袋糧食到百姓手上,吏部新委任的霸州知府已到任,新知府名叫王黍,原南京戶部侍郎,曾做過八年的知縣,治民治城經驗豐富,於是吏部從南京直接調任……
秦堪做的這一切終於令霸州百姓漸漸轉變了態度,朝廷做到如此地步,百姓們還能說什麼?他們漸漸相信朝廷確實是在施行仁政,而且誠意十足。
三路平亂大軍的進展神,自古以來,民間的造反者很少是朝廷的對手,這是造反領導者的個人素質決定的,他們造反以前或許隻是個普通的農夫,盜匪甚至是低賤的奴隸,由於個人的見識和閱曆所限,造反以後他們並沒有很明確的目標,有的隻想吃碗飽飯,運氣好的占了城池便駐足不前,沉迷於享受,小富即安的思想成了造反者最大的弊端。
刑老虎和楊虎等人莫不如是,攻占了濟南和彰德兩座城池後,刑老虎和楊虎駐兵城外,享受了幾個月的錢權美人環繞的奢侈生活後,這才懶洋洋地派出信使,商量合兵繼續南下,擴充地盤的正經事。
過夠了不正經的生活後才想到幹正經事,這種人若讓他成功,老天都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