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李杲這輩子活到四十多歲,自然見過許多不講究的人,然而不講究到秦堪這個程度的,委實生平僅見。
李杲肺都快氣炸了,整個遼東名屬他麾下的總共六個衛所,數日之內竟被那個朝廷派來的欽差不聲不響收服了兩個,這是**裸的侵略,蠶食!是對遼東總兵官威嚴的踐踏!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姓秦的來者不善啊,照麵都沒打,便收了我兩個衛所的將士,他是打算不聲不響把我麾下六個衛全收了再來見我這無兵之將麼?”李杲在內堂裏來回踱步,怒極反笑。
任良忍著惡心將臉上剛剛被噴的茶水小心細致地擦拭幹淨,淡淡道:“兵來將擋便是,秦堪如今已踏上遼東的地麵,李總帥難道拿他沒辦法麼?”
“誰說本帥拿他沒辦法?遼東,是我李杲說了算的遼東!旁人休想染指,朝廷也不行!”李杲像隻野獸般嘶吼。
任良悠然道:“雜家還是那句話,總帥誅除秦堪無過有功,劉公公必青眼相看,隻要討了京師劉公公的歡心,總帥在遼東至少能保數十年榮華不衰,總帥還猶豫什麼?”
李杲眼中殺機頓現,揚聲喝道:“來人!”
一名軍士應聲而出。
李杲瞪著軍士冷冷道:“欽差儀仗如今到哪裏了?”
“回總帥,儀仗已至蓋州,直朝遼陽府而來。”
李杲獰聲道:“殺頭的買賣本帥也不是頭一回幹了,八百裏快騎傳令蓋州衛和複州衛,給本帥半路截殺欽差!告訴兩衛指揮使,天大的幹係我李杲擔了,本帥就在遼陽府等著,隻見死欽差,不想見到活欽差!”
***************************************************************死欽差現在還是活欽差。
秦堪騎在馬上,迎麵吹拂而來的寒風隱隱帶著幾分大海腥鹹味道。
離開廣寧衛往東便是遼東灣,遼東灣即前世的渤海灣,這條徑自東去的官道途經渤海,往前便是蓋州。
官路崎嶇,八千餘人蹣跚而行。
一路上又經過了幾座塞外孤城,這些日子為了籠絡這數千新加入麾下的衛所官兵,秦堪出關後收取的官員賄賂十停中去了九停,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時間太緊,秦堪實在沒空閑邀買這些官兵的軍心,於是隻好用銀子暫時穩住他們。
銀子得很實在,從不經百戶總旗等基層武將之手,而是由丁順親手到每一名軍士手上。最初完銀子後,普通軍士們並不見多激動,後來丁順瞧出不對,暗裏觀察一番,現銀子到軍士手裏還沒捂熱乎,轉過身就被他們的總旗或百戶收去,稟報秦堪之後,秦堪勃然大怒,親自下令斬了兩名百戶以立威,這才徹底禁絕了基層將領喝兵血的現象。
以前的衛所將領待這些邊鎮軍士太過寡恩,除了給他們飯吃以外,朝廷每年撥下來的銀餉卻沒有一文錢落到軍士手上,從督府到衛所,再從衛所到千戶所,到百戶,到總旗,一層層盤剝下來,輪到普通軍士卻連渣滓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