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皚洲,大衍國境內。
都城上空,空間一陣波動,身穿文士衣衫的許薪降臨而至。此刻大道已臻至巔峰,這世界之大,大概還沒有幾處地方是他去不得的。寧秋華就在許薪身前不遠處懸空而立,他已是換下了那身遊俠衣衫,身披銀白色君王法袍。
微微掃視一眼腳下建築恢弘的大衍國都城,許薪心底有些訝異,如此規模,不輸人族神華城了吧?可北皚洲素來以資源匱乏著稱,能在這樣的苦寒之地建起如此大城,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你是想著刺探虛實,然後將我們大衍國的情報傳出去?”口中說著質問的話語,但寧秋華神色卻頗為輕鬆。
“這就要看你們對我宗是否有所企圖了。”
“毀掉天鏡宗算不算?不用驚訝,而且你現在想把消息傳回去也晚了,那邊估計已經開始了。”
聽聞此言,許薪心中推演一番,卻發現此地因果禁絕,他的推演一無所得,就連空間也被封鎖,他此時再想回去已是無能為力了。
“會因果道和空間道的至聖境嘛,我們也有。”
“大衍國果然深藏不露。”北皚洲大衍國一直以來僅是以中等勢力示人,便是連天聖境都隻表露出來一位。可是此刻,寧秋華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赫然便是至聖境修為!
“隻是就憑你們這些藏頭露尾之輩也想覆滅天鏡宗,隻怕是癡心妄想。”
“嗬嗬,不試試的話,誰知道呢?”
循著大道痕跡,許薪略微感受了一下此地人物風情,卻發現大衍國中種族駁雜,而且多為世間小族,但也有部分人族、龍族等等大族的成員。若是在外地,這麼多種族聚在一起,必定會是紛爭不斷,可是在大衍國中,卻是一片祥和、其樂融融的景象。
“大衍國中人人皆有魂種,為何他們還能如此自得其樂?”在許薪的感知中,大衍國的民眾確實是人人都被種下魂種,但沒有被控魂的跡象。
“確實如你所說,大衍國中除了十來位初創者以外,人人都被種下魂種,但是這魂種卻不是為了控製民眾,反而是為了保護他們。”
寧秋華低頭看著地麵上的大衍國民眾,眼中溫柔似水,仿佛是一個父親在看著自己的孩子。
“我出生於人族雲崖洲,如今那裏已是人族內陸,可是在當年,那裏是人族的邊境。一場妖族的侵襲,讓我失去了家鄉和所有的親人,低階凡民就著這樣,生死由不得自己掌控。”大衍國都城上空,寧秋華回憶著自己的過往,向許薪娓娓道來:“就在那年,一個境界低微的老頭,他還是個喜歡寫詩的老學究,救下了躲在地洞中的我。為了讓我有更好的成長環境,他帶著我一路深入人境疆域,後來我們在扶搖洲三花鎮定居下來,不過現在那裏好像不叫這個名字了。就在那裏,我度過了我的童年時光,我的老師,也就是救下我的老頭,教我讀書識字,教我識人明理,也帶領我踏入了修行界的門檻。那十年,是我這一生中最安寧的時光,可是後來,一切都毀了。”
寧秋華臉上浮現出深重的緬懷神色,他微微歎息一聲,繼續訴說後麵的故事:“他死於兩個道藏境修士交手的餘波。在現在的我看來,道藏境修士而已,吐口氣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可是對那時的我們來說,道藏境就足以帶給我們滅頂之災。修士沒有節製地在凡人定居的城鎮大開殺戒,似乎從古至今,好像都是理所當然的。後來我被前來查探情況的白宇宗收入門下,後麵的事好像人族境內的野史書上有,你看過沒?”
“嗯,寧秋華接連打破人族弟子破境記錄,拜入白宇宗門下僅僅三十年便突破至道劫境,而後百年再無寸進。”
“那百年,是我無比迷茫的百年。一步步走到修行界靠近山巔的地方後,我開始想一個問題,修士修行,修的到底是天道還是人心?為了尋找答案,我開始在各地行走。不隻是人族,整個天下的三十三洲,我遊曆了大半地界,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中,我認識了很多很多的人,或為敵手,或為朋友,或為知己。直到我走到林霧洲,認識了一個煦鹿族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才這麼高。”寧秋華伸手比劃了一下,大概在半腰的位置,他笑得很溫柔。
“那孩子從沒走出過那片森林,她和她的族人一起優哉遊哉地生活著,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我很喜歡那裏,所以這一次我停留得比較久,大概有半年吧。我隨著他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當到了晴朗的夜晚,那丫頭總會求著我帶她飛上樹頂,一顆一顆地數著星星。那丫頭有一個夢想,就是長大了要嫁給一個英雄,隻不過對她來說,所謂英雄也隻是對她好一點,勞作的時候力氣大一點而已。很平凡對吧?”
“也很可愛。”
“哈哈哈哈,你也這麼覺得啊。”寧秋華肆意地笑著,直至笑出了眼淚:“可是我離開後不久,她便死了,連帶著她的所有族人,都死了。而原因僅是紫靈妖族想要砍伐樹木修建宮殿,所以將林中的住民全部抹殺。他們甚至都沒有給出撤離的選項,就像碾死螞蟻一樣,碾死了他們。也就是在那時,我明白了我想要做什麼。所以我殺上紫靈族的族地,滅掉了這個種族。天元境以下,我盡量不殺,可是天元境以上,一個不留。到最後,應該是殺了五百七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