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走出深山(1 / 2)

正文 第一章走出深山

我們這地方很窮,窮的尿血。

這是一座大山的深處,沒有路,翻山越嶺的出去一趟要七天時間。據說當年有一支遊擊隊來這裏躲過了鬼子的大掃蕩,鬼子漢奸在山裏追趕了三天,累的精疲力盡,又迷了路,隻好折了回去,也算是對革命有過貢獻的老區了。這裏窮山惡水,但並不出刁民,此地民風淳樸,人和山上的石頭一樣,沒有心眼,老實的近於愚頓。

這地方叫石格裏,與那香格裏(拉)差了十萬八千裏。傳說是宋元時避禍的祖先遠遷至此,遺下了這群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子孫。這裏山多沙石,少見草木,祖祖輩輩硬是從石縫裏摳出了一塊塊巴掌大的土沙地,也隻能種植些南瓜,白薯,還有玉米,這是全年的主要口糧。每年選些青壯年出山一次,運出去全年積下來的藥材,換回那些珍貴的油鹽等生活必需品。幾乎隔世的生活,加上古樸的衣飾,總被山外人誤認為是一支叫不上名字的少數民族。

石格裏,意思是石頭裏,永遠出不去。這裏除了貧窮就是饑餓,尤其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總要餓死人。加上各種疾病,石格裏的人活上四五十歲就算高壽了。當一個人因長期的營養不良出現尿血的時候,就知道身子壞了,沒治了,窮到頭了。貧窮加閉塞,世世代代生活在苦難之中。多年前,來了一位下鄉考察的幹部,見了這裏的生活狀況,眼睛濕潤了,說是社會主義的今天,竟還有這樣的地方,便下決心動員大家遷移到山外去。全石格裏五十幾戶人家遷出去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些戀在這裏不願出去的老弱病殘,他們習慣了貧窮,害怕出去的變化,窮也窮的舒坦。不管怎樣,石格裏還沒有被世人遺忘。

我叫石生,三歲上死了父母,跟著體弱的爺爺過活。七歲上爺爺也死了,便跟著大夥混日子。石格裏也算是一處世外桃源,有著模糊的原始共產主義意識,反正有大夥吃的,我就餓不著。名字是爺爺起的,好象是源於一個石猴出世的典故,希望我的命如那石猴一樣硬,本領通天,長生不老。由於知識的匱乏,石格裏至今尚未有一個完整的故事和傳說。

由於大多數人早些年都遷出了,石格裏就剩下了我一個孩子,自然成了大家的寵物,族長大仁叔對我疼愛有加。但是這裏太窮了,十餘歲的我隻吃過兩碗米飯四個饅頭,還是分六次吃的,感覺真是美味。好在時常能沾些葷腥,這可是我自已的功勞。為了解饞和填飽肚子,我很小的時候就盯上了山裏的小動物,主要是野兔和鳥類,我開始了奔跑和投擲石塊。我討厭設置陷井和圈套,我喜歡憑借自已的力量獵取它們。大人們經常看到我追逐著一隻兔子在山地中飛奔,不禁搖頭道:“這孩子,饞瘋了!”

久而久之,我跑出了比兔子還快的速度,可以赤手搏兔。同時飛石打鳥也練得爐火純青,樹上的和飛著的皆可一石而下,很少失手。幾十米外的也可應手而落,並且隻打它們的頭,用那種有棱角的石塊。有時也和躲藏在洞中的兔子比著耐力,從早上候到晚上,待兔子一露頭,一石頭便將它打昏在那裏。

“石生的手腳!”大人們讚歎著。我比兔子還快的腳和飛石打鳥的手,成為了大人們討論的話題。石格裏幾百年都沒有出一個象樣的人物,我暫時成了人們心中的驕傲。

有時玩的興起,我在山裏轉個兩三天都不回來。大人們從不為我的安全擔心,因為他們相信我的手腳。也遇到過危險,但被我化解了。那是遇到了一頭狼,一頭比我們石格裏人還饑餓的狼。它看見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衝了過來。我想都沒想,一塊石頭便投了出去,打中了它的眼睛,一個跌仆後,它跑了。幾天後,大人們在山裏輕易地獵到了一頭瞎了一隻眼的狼。

我十二歲的時候,大仁叔找到了我,語重心長地說:“出去吧,石生,離開石格裏,不要跟著我們熬日子了,讓祖輩的苦到你這裏結束吧。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那才是你今後的生活。隻要走出這座大山,就是勝利”

大仁叔的一席話,改變了我終老石格裏的命運。

我走了,沒有留戀,那是因為一個少年的心性,充滿了對外麵世界的好奇,不想再看到這裏的苦難。

我用十天的時間才轉出了重重大山,一是迷了方向,二是對山的留戀。我有著赤手搏兔飛石打鳥的本事,在山裏生存不是問題。

前麵出現了一條土路,很平坦,閉著眼睛走也不會跌倒。山外麵的人真有福氣,可以走在又平又長的路上,我的路在那裏呢?我第一次有些茫然。

一陣刺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驚慌的回身看時,嚇了一大跳。一個滾動著四個輪子的鐵皮怪物從身邊呼嘯而過,裏麵竟然還坐著人。“好快啊!”我驚訝之餘,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我童心大起,要和這個怪物比賽,看看誰快,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汽車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