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1 / 3)

正文 第一回

強盜殺人名正言順淫賊采花理直氣壯

近晚時分,位於“浴陽府”通衢大道上的“同慶酒摟”早已燈火通明,上上下下忙著張羅生意。

今天的光景頗透出幾分古怪,店門口雖熙熙攘攘的簇擁著上百個人,店內卻始終隻有小貓兩三隻。

老掌櫃的嘟著嘴兒坐在櫃抬後麵,不住把眼望向門外,眉毛時時弓得如同貓背相似。

他終於忍不住了,劃著步子走到店門口,把臂一張,催大嗓門道:“各位鄉親,請讓一讓,想進敝店來的客人都進不來啦!”

挨擠在店前的人眾卻根本不理他,依舊伸長脖子去看那張貼在店前木牌上的告示。

老掌櫃又用更大的聲音呼喝了一遍,於是就有人不開心了,夾七夾八的發話道:“怎麼的?捉拿人犯的告示也不準看哪?莫非這個采花賊就藏在你店裏?”

有那生就刻薄嘴的更笑道:“說不定采花賊就是他哩。”

老掌櫃可樂了,火雞般咕咕笑了兩聲,痰火直在喉管中打轉:“那兒的話,別被那些娘兒們采走就好嘍。”

他轉身蜇回店娌,不太靈光的耳朵並沒聽見夾在爆笑聲中的:“還會有婆娘要采你呀?呸!”

他坐回櫃抬後麵,自顧自的偷笑一陣,忽又不知怎地一驚,狐瞅起眼來打量店內客人,仿佛他們之中就有那采花賊一般。

時辰尚早,一共隻有兩桌客人。

其中一桌坐著六個年不上二十的小?尚,隻見他們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黑有白,長相各異,唯獨六個頂門發出同樣的光來,把個酒樓照亮了大半邊兒。

他們叫了一桌素菜,慢吞吞的吃喝著,六雙眼睛卻不時瞟來瞟去,好似一窩正在尋縫覓隙的老鼠。

另外一桌則獨自坐了個半截鐵塔似的黑小子,眉目間滿塞一股粗野驃悍之氣,身上的衣裳雖不見髒,卻總讓人覺得他渾身都是泥巴。

這家夥食量恁大,麵前攤著一大片碗盤,好似當年宋公明大戰童貫所排下的九宮八卦陣,他也不拿著,隻用手亂抓,吃到興起處,便把整個盤子端起來往嘴裏刮。

老掌櫃看在眼內,疑心便轉移到這小子付不付得出帳來的問題上麵去了。

正煩惱間,忽聽門口一聲暴喝:“讓開讓開!都擠在這裏幹鳥?”

老掌櫃一轉頭,就見兩名粗大漢子戟著雙臂,排開門口人眾走進店來。

老掌櫃忙不迭堆下笑臉。

“楊鏢頭、李鏢頭,近日可好哇?”

這兩人俱是洛陽府“振武鏢局”的鏢頭,痘子臉的江湖人稱“鐵槍”楊泰,麻皮臉的喚做“夜路鬼”李盛。

他倆向掌櫃打個招呼,在黑小子隔桌上坐了,點過酒菜,便高談闊論起來。

初始不過扯些鏢局裏的事兒,末了竟就扯到采花賊上麵去了。

“鐵槍”楊泰一拍桌子罵道:“這等淫賊若犯在大爺手裏,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話還沒說完,卻聽一個稚嫩聲音道:“二師兄,銀賊是什麼啊?銀子做的賊?”

楊、李二人不禁齊皺了皺眉,轉頭望去,發話者原來是那六個小?尚中的一個,長得唇紅齒日,圓圓胖胖,好似一球用雪花滾成的丸子。

被稱做“二師兄”的幹癟和尚趕緊把頭一低,不耐道:“莫問莫問!煩不煩哪?”

白嫩小?尚卻一定要問,而且愈問愈大聲,搞得“二師兄”沒咒念,忙夾了一筷子菜銜在嘴裏,咕咕噥噥的說:“偷銀子的賊啦!”

棒桌那黑小子不禁大哈一聲,噴得滿桌都是菜渣,忙用手抹了,又塞回嘴裏去。

“夜路鬼”李盛也覺有趣,悄聲向楊泰道:“這幾個小?尚呆得緊,卻耍他們一耍。”

楊泰笑道:“休惹麻煩,咱們自喝酒。”

李盛還侍再說,忽聞一串又響又快、鞭炮也似的話聲一路響進店來:“你們六個好不要臉,也不等我就先吃起來。師父說過做人要講義氣,你們跟師父學了那麼多年,結果還是抵不過肚皮作怪!”

李盛低笑道:“沒聽說和尚也講究義氣的,他們那師父可也是妙人一個。”

楊泰舉目望去,隻見一名黝黑臉膛上生了雙晶亮大眼睛的小?尚,好像一步一跳的走人店門。

他身量雖不高大,卻長得異常結實,胸臂如同小約一般,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股彷佛永無歇止的活力。

楊泰暗吃一驚,低聲道:“這個小師父底子恁厚,別是‘少林寺’的?”

李盛皺眉道:“少林清規嚴謹,五百僧兵禁衛森嚴,怎會隨便把這七個渾頭放出來玩?”

卻聽那白嫩小?尚喚道:“鐵蛋,快來吃,這兒的豆腐比寺裏好吃多了。”

另一個長得好像彌勒佛的小胖和尚也嘻著嘴,笑道:“好吃好吃,統統都比寺裏好吃。”

“鐵蛋”小?尚聞得此言,簡直連命都不要了,虎狼般搶來坐下,也不管誰的筷子一把抓了,舞得個風雨不透,其餘六人便都隻剩搖頭的份兒。

被搶去筷子的那個大塊頭和尚,氣衝衝的想要奪回吃飯家夥,卻遭“鐵蛋”順手一記筷根,鑿得頂門紅了一大塊。

鐵蛋兀自比劃著說:“石頭,吃飯的時候少惹我。”

一個眉眼鼻嘴全長在一起的小?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憤憤道:“你們兩個成天鬥來鬥去,真是一對討厭鬼!”

鐵蛋笑道:“誰叫他以前老欺負我?以前是雞蛋碰石頭,現在可是鐵蛋砸石頭。這就叫業報!”

另一名苦瓜臉型的小?尚,眼角往下一搭,唉聲歎氣“說:“好啦,別吵了,鐵蛋,你那邊怎麼樣?”

鐵蛋大揮一下手:“沒化……”

他“著”字沒出口,腳就被二師兄在桌底踩了一下,他便連忙改口,向店外一指:“嗯,那個……什麼采花賊……”

他本是隨口說說,但一說到這三個字,不由得蹙眉認真想了想:“奇怪,這‘外麵’”規矩好怪,采花也犯法?

咱們寺裏高興怎麼采就怎麼采,從來也沒人管過。

“李盛便向楊泰使了個眼色,大聲道:“這個采花賊呀,偶爾當當,滋味可真不賴。怎麼說呢?。男人采花本就是人生至樂……”

他眉飛色舞的說到這裏,卻聽隔桌黑小子一巳掌拍在桌麵上,同時大哼了一聲。

李盛打往話頭,斜睨過去,隻見那小子正瞪起兩粒牛睾丸似的眼睛,怒氣勃發的瞪著自己。

李盛天生一副好惹事的性格,又喝了點酒,目睹此狀反而說得更加起勁:“那隻貓兒不偷腥,那個男人不采花?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采花的都不算男人。想當年老子采遍大江南北,啊炳,簡直把骨頭都采空了,拿把榔頭敲敲,還會‘咚咚咚’的響哩……”

黑小子似是按捺不住,虎地蹬開椅子站起,就如平地冒出了棵大樹,隻一步就走到李盛麵前,用那賽勝鐃鈸的嗓門道:“相好的,莫非你真采過花?”

李盛立把眼一眯、嘴一噘,慢吞吞的說:“你老子愛采不采,幹你屁事?”

楊泰忙一扯他,向黑小子拱手笑道:“我這個夥伴就是愛開玩笑,你別當真。咱們一向規規矩矩的在鏢局裏討生活,何曾采過什麼狗屁花?”

他這話軟中帶硬,點明了自己是鏢師,若非皮癢就休來招惹。

不料那黑小子卻“哦”了一聲。

“原來是保鏢的。”

言下頗有不屑之意。

這下輪到李盛火大了。

“保鏢的又怎麼樣?。你這小子他奶奶……”

斑低打量了對方一眼。

“不要以為大爺我不曉得你在耍些什麼把戲。瞧你土裏窮氣的,一定是身上沒錢付帳,所以想挑起場亂子,好趁亂一走了之,對不對?”

此言一出,黑小子倒沒如何,反而是那七個小?尚像被冷手在光頭頂上摸了一把,齊打個寒噤,匆匆低下頭去,連頸根子都紅將起來。

隻聽黑小子冷笑道:“沒錢的恐怕是你自己。”

李盛立從腰間摸出一大錠銀子,朝桌上一敲。

“你看過這個沒有?夠買十頭像你這樣的豬、。”

老掌櫃見不是勢,忙趕過來哈腰作揖,兩下相勸。

李盛一擺手,道:“掌櫃的,我是為你好哇,這小子等下如果付不出錢,胡鬧一通溜了怎麼辦?”

黑小子一張臉氣得鐵青,往破布衫裏一摸,掏出個碎花包包,也往桌上一摔,解開看時,卻是十幾顆比鴨蛋還大的夜明珠。

大夥兒的眼睛不由全都一直,嘴巳彎出想流口水的線條。

黑小子見狀,一挺胸脯傲然道:“這算什麼?。老實跟你講,半座‘伏牛山’都是你爺爺的!”

楊泰、李盛臉色齊地一變,互望一眼,楊泰又拱拱手道:“敢間小兄弟如何稱呼?”

黑小子冷笑道:“告訴你也不怕你掏掉我的卵。你老爺複姓赫連,單名一個錘字,江湖人稱‘小?熊’。”

揚泰臉色又是一變,說話卻更客氣了:“‘黑熊’赫連大刀寨主可是今尊?”

“小?熊”赫連錘愈發得意。

“不錯,他正是我那老不死的老子。”

楊泰便又把雙手拱將起來。

“赫連寨主領袖群倫,威名遠震,兄弟我早就佩服得很……”

赫連錘點頭道:“那是當然。”

楊泰續道:“隻恨兄弟我福薄,至今尚未能見過赫連寨主……”

赫連錘這會兒連尾巴都翹起來了。

“你們這些保鏢的,他可沒空見。”

楊泰說的本不過是場麵話,好歹套個交情,日後也許能有個照應,不料這小子二五八萬起來,愈往人頭上騎,楊泰心下暗怒,便向夥伴遞了個眼色。

“夜路鬼”李盛早已按捺不住,當下破口大罵:“入你個臭娘十八層皮!隻不過是個土強盜,窮□些什麼?”

赫連錘怒道:“強盜總比你這個采花賊好得多。老爺這次出山,就是為了要殺光你們這些江湖敗類!”

這邊吵得正凶,那邊七個小?尚卻互擠一下眼,雪花丸子似的小?尚便大聲道:“強盜遇見賊,不打不分明,這場熱鬧可不能不看。”

鐵蛋馬上老氣橫秋的搖搖頭。

“兩個打一個,赫連黑熊才不會這麼笨哩,等找來幫手再打不遲。”

聽得楊泰肚裏直皺眉。

“這幾個出家人怎麼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那個“二師兄”更把上唇噘得半天高,吟詩一般的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口也動手,好漢嘛,是動手不動口。我看他們二個,廢話講了大半日,這場架當然是打不起來了。”

赫連錘聽在耳裏,無異耳內紮進了幾百根針,老大不受用,立將雙臂朝楊、李二人一伸,全身骨節“劈哩啪啦”暴響了一大串。

“像你們這種醃□貨色,大爺他奶奶的從小打到大……”

李盛那忍受得了這種奚落,挺腰站起就待開打,老掌櫃與跑堂人等趕忙來勸,赫連錘卻拿出一顆夜明珠往桌上一擺,喝道:“東西打爛了都算我的!”

這邊手放珠子,那邊腳已踢了出去。

李盛見他勢道來得凶猛,不敢硬接,將身往旁一閃,卻待用手去托,不料赫連錘體軀雖大,身手可不怠慢,平踢的左腳忽然轉向朝李盛頸間踢去,右拳也同時擊往楊泰麵門。

楊泰白臉唱不成,當然隻有豁上了幹,他江湖打滾多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攻敵要害,隻見他上半身忽然向後一折,左掌直掏赫連錘下陰,右手也沒間著,摸起一隻盛烤鴨的大盤子就朝對方頭頂摔去。

赫連錘身體隻一個側轉,便閃過楊泰上下兩擊,左手同時一記肘拳撞向李盛胸部。

李盛剛剛躲過一腳,對方肘拳又到,避無可避之下,隻得翻起雙掌硬架,隻聽“啪”地一聲大響,李盛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恰恰跌在七個小?尚的桌子上。

鐵蛋笑道:“赫連黑熊果然力大,一頓飯吃那麼多,總算沒有白吃。”

“二師兄”卻向兄弟夥兒擠了個眼,假發一聲貓喊,站起身來嚷嚷:“不得了!不得了!要出人命!我們快去報官!”

拔腿就往外走。

其餘六個也亂轟轟的噪作一團,泥鰍般朝店外直溜。

楊泰正在氣頭上,將身一縱,直撲那為首的“二師兄”,當頭一爪抓下,邊喝道:“出家人恁地不要臉,白吃白喝不算,還要搗風弄火、挑撥是非?”

他這一爪乃聚數十年之修為,自是非同小可,不料那“二師兄”隻輕輕一讓,就叫對方抓了個空,尚有餘裕回頭笑道:“阿彌陀佛,咱們和尚不動口也不動手,是好漢的就休來欺負咱們。”

楊泰那肯就此甘休,又一掌擊出。

“要走可以,飯錢留下。”

他一掌推到一半,忽覺一股強大無比的阻力,恍若山崩海騰一般自左側湧至,大驚之下,轉眼一看,卻見那鐵蛋小?尚伸出兩指朝自己手腕上輕輕一搭,低笑道:“隻怪‘洛陽府’的人都太小氣,化不著緣,可怨不得我們。”

楊泰猛一抽手,卻抽不回去,想進,更不能進,他走南闖北二十餘年,從未碰過如此情況,不由訝聲道:“你們真是‘少林寺’的?”

“二師兄”忙一旁岔道:“什麼寺什麼寺?。咱們什麼寺也不是!”

隻一耽擱,赫連錘已飛身搶到。

“找和尚打架算是什麼東西?”

楊泰又急又怒,叫道:“咱們都著了那些禿驢的算計,你這渾小子還要他奶奶的窮攪和?”

赫連錘冷笑道:“和尚當然都是老實人,隻你們兩個不是好東西!”

提起拳頭又打。

“夜路鬼”李盛雖然摔出老達,卻未受傷,掇起一張桌子,奔近前來就朝赫連錘頭上蓋,楊泰也抄起一條長板凳,上三下四直往對方招呼怎奈赫連錘力大無窮,一拳一腳就把桌子板凳打得粉碎,急得老掌櫃抱頭咋唬:“眾位好漢,拜托拜托!要打外麵打!要打外麵打!”

那三人正鬥在興頭上,那還聽得進話,不消幾下就將店內家夥砸得精光,隻樂壞了門口那些看告示的光棍,大聲為三人呐喊助威。

楊泰心知不是對手,打個呼哨,虛晃一招,抽身跳出店門,戟指大罵:“赫連小賊,有種休走,待大爺將息將息,再來與你算帳!”

“夜路鬼”李盛也從窗口跳出,把屁股朝赫連錘一翹。

“且等老子回來喂你吃屎!”

赫連錘氣得追出門來,楊、李二人早雜在人叢中溜不見了。

赫連錘轉身回店,向老掌櫃道:“一顆珠子夠不夠賠?”

老掌櫃隻求及早送走這些瘟神,連忙打躬作揖。

“夠賠夠賠,大爺請便!”

赫連錘便把頭一點,大步走出店門,往“長夏門”行去。

一路上他愈想愈不對,待將整件事情從頭思量一遍,才知自己上了那些不和尚的惡當。

他忿忿暗忖:“兩個保鏢的固然不是東西,那七隻小禿驢卻也恁地可惡!出家人打誑撒賴,決非善類!”

走了幾步,又忖:“此番出山,就是為了要殺光江湖敗類,一揚我‘伏牛山黑風寨’赫連少寨主的名頭,不想光這‘洛陽府’的惡人就如此之多,天下敗類要殺到何時才能殺得完?”

懷著一吐子的悶氣與憂慮,出了“長夏門”,來到城外自己投宿的“悅來客棧”,進得房間,隻將置於床頭的兩柄金瓜錘拿了,插在腰間,當即返身出門,卻見幾個夥計坐在店前的長條扳凳上閑嗑牙。

赫連錘衝口便問:“你們可知那采花賊今晚要采那一家的大閨女?”

一句話問得幾個夥計都傻了半晌,其中一個脖子上生著白癬的“小羅”楞笑道:“赫爺,你問這幹嘛?”

赫連錘皺眉道:“老子不姓赫,老子姓赫連,成天他奶奶的赫爺赫爺,祖宗都被你叫短了半截。”

另一個癩頭癩臉,名喚“大順子”的笑道:“反正你已經夠高了,就短半截也不差什麼。”

赫連錘笑道:“休扯蛋,且說正事。”

小羅道:“赫……連爺要問這個,可難答了,那采花賊來去無蹤,連官人都抓他不著,咱們那知他今晚會上那兒找樂子?”

赫連錘瞪眼道:“這還不簡單?你隻消想想,上次鬧采花賊,那個賊都去了那些地方,這次這個賊自然也會去。”

幾個夥計都笑。

大順子道:“咱們‘洛陽’上次鬧采花賊,大的是七、八十年前韃子盤據時的事兒了。那次那個賊去的地方,如今恐怕隻有老太婆和小妹妹了。”

赫連錘沉吟道:“這可難辦。”

夥計都道:“難辦哪,赫爺!”

唯獨小羅楞著眼問:“難辦什麼呀,連爺?”

赫連錘又一瞪眼。

“難殺他呀?”

眾夥計都一愕,一個年輕的便朝他腰間一瞅,笑道:“赫爺可是個會家子哩,瞧這對錘,怕不有三、四十斤重!”

赫連錘“噗”地大笑起來,翻手拔出一柄金瓜錘,向那小夥計一伸。

“你拿拿看。”

那夥計當真探出雙掌來捧錘頭,赫連錘隻一鬆手,小夥計整個人便往下一沉,錘也捧不住了,掉將下去硬把土地砸了個小窪。

眾夥計俱皆一驚。

“好重的錘子!”

赫連錘俯身輕輕拎起大錘,傲然道:“我這錘,光一柄就四十四斤,兩柄加起來八十八斤,比關老爺的青龍偃月刀還重出兩斤。”

眾夥計吐舌不迭,態度都更加恭謹起來。

“赫爺與那采花賊有何深仇大恨?若有咱們效勞之處,盡避吩咐……”

赫連錘搖頭道:“仇倒是沒有,隻是要殺光這些敗類。”

小羅沉吟道:“這賊有一樁跟別的賊不一樣:他隻采人家的姨太太,從不采大閨女或夫人元配……”

赫連錘皺眉道:“廢話!有什麼不一樣?還不都是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