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時候，林收到了一張賀卡。
今年冬滬市罕見地下了雪，第二林就收到了來自瘋人院的郵遞包裹，他出去一看，雪已經悄無聲息地化了。
林盯著這封快件看了許久，當他看到地址署名是瘋人院，而寄件人是秦韻，備注還寫著祝他新年快樂的時候。猶豫了幾秒後，林把郵遞包裹扔掉了。
無論這封快件裏的內容是什麼，林都不想拆開。雖然他不願用最壞的心思來揣測人，可秦韻是什麼人？秦韻就是認準了他心軟，或許她是有目的性地給自己寄來新年郵件，或許她是想讓自己心軟，接她出去。
但他不需要對她心軟，也不想心軟。這幾年來，林從沒打聽過秦韻的消息，秦韻一個人在瘋人院裏，林瀚海也還在監獄裏服刑，所以沒有人會去看她，林也不會去。
進了廚房，傅星河正在不熟練地揉著麵團，扭頭看了進來的林一眼，問道：“誰按的門鈴。”
林笑著：“附近的孩子鬧著玩兒的，過年，熊孩子多。”
傅星河嗯了一聲，沒再多問了。
林走到他旁邊，“我來揉麵團吧，哥你去休息。”
“不用，”傅星河拒絕道：“這個我還能做。”林點點頭，準備走到旁邊去剁肉餡，結果傅星河伸手過來，往他臉頰上一蹭。
林眨眨眼。
傅星河：“臉上有東西。”
林沒在意，專注地對付起菜板上的牛肉和芹菜來。
其實剁肉餡是很費力的事，相比起用攪拌機要費力得多，但不知什麼原理，人工剁的肉餡要更好吃一些。
對林而言，做飯並不是一件消耗心力的事，而是一件讓他快樂的事，所以他通常都在致力於讓美食變得更精致，讓做飯這個過程變得更充實。
傅星河揉完麵團，問林道：“這個要醒多久？”
“十分鍾吧。”
等一切準備工作就緒，餃子皮擀好，肉餡也勻好，林便開始教傅醫生怎麼包餃子。
其實以前教過，但傅星河對這方麵一竅不通，怎麼教都不行。去年春節的時候，傅星河也是正好要上班。春節人人都要放假，他們做醫生的不放假，反而還要加班。但今年，傅星河是正好輪休，從年夜放到大年初三再回醫院上班。
林手把手地教他怎麼包餃子，傅星河時不時地拿手蹭一下他臉頰，林剛開始沒發現，後來覺得沒對了，手背往臉頰一蹭，果然全是麵粉。但是反觀傅星河，他臉上既沒有被發現的尷尬，也沒有笑意，就好像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一樣。林當然不會生他氣，伸手摸了把麵粉，點了下他的鼻尖，“喏，還你的。”
傅星河笑了笑，一邊低頭認真地學著林的手法包餃子，一邊話：“師母讓我們去她家吃餃子，我們明過去。”
林也是，一邊很慢地包著餃子，一邊指導他：“餡兒多了，我擀的皮薄，你這樣包出來等會兒下鍋就變成肉丸子了……”
餃子下鍋，林這才想起還沒喂狗，他喊了一聲，hpe便叼著什麼東西，從廚房門進來了。
hpe嘴裏叼著的東西被它撕扯成碎紙條，林看見藍白的圖案，才看出是自己剛剛丟掉的那個郵遞包裹。邊牧犬生性好動，是最活潑的犬類，也非常通人性，從不翻垃圾桶。見hpe叼著撕碎的包裹，以及裏麵完好無損的紅色賀卡，林就知道hpe自作聰明地認為這東西對自己是有用處的，所以討好般地叼到自己麵前來送給自己。
這會兒，林要想把郵遞包裹藏起來，根本來不及了。
因為傅星河已經看見了紅色的新春賀卡，而且賀卡外表也非常有意思，菱形裏框起來的紅色的“春”的字樣，像是用針線勾的，不大像市麵上能見到的樣式，而且字還有些歪歪扭扭的——是不熟練的純手工製品。
“誰寄給你的？”傅星河略微彎腰，從hpe嘴裏拿過賀卡，他把廢紙條扔進垃圾桶裏，但並沒有打開賀卡。
林吸了口氣，別過眼去回答道：“我媽寄的，我……”不想看。
秦韻在瘋人院裏幾乎沒事可幹，一些神情冷漠的護士把他們當犯過罪的無知孩子看待，會語氣很軟地哄他們，也會極其嚴厲地給他們拷手銬、強製性地喂藥。這些藥能讓正常人變成瘋子，能讓瘋子變成癡呆。
瘋人院也不會免費養他們，所以除了按照規定地吃飯睡覺，每個人都會被安排工作，像是手工。